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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去美國念書,怎樣?」

 

他爺爺這樣問的時候,他一點遲疑都沒有就點頭了!

可以離開家,還有徐珠玄陪。

去沒有人管束的地方逍遙四年,這真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只是下了飛機後,他才知道,這是一個騙局。

「少.....」徐珠玄正要喊他,就接受到他的眼神。

「鄭容和,好像沒有司機。」徐珠玄急忙改口。

「我打電話。」鄭容和翻出手機,毫不猶豫就開漫遊打給他爺爺。

掛掉電話後,他臉超黑。

「怎樣?」徐珠玄靠著行李,覺得自己要睡著了。

「坐校車,住宿舍。」

他覺得這真是噩夢,還真的就是噩夢。

搭校車去學校,他忍了。

但是住宿舍真的不能忍受,是他隔壁床位的那個美國佬,他不想要承認那是他的室友,總是一副理所當然地用他的東西,

然後帶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女朋友回來過夜,反正那是別人的私事他管不著,但是他人睡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忍受他女友,或許是吧,這麼難聽的叫床聲。

他翻身起來,踢了那個美國佬屁股一腳。好事被打斷,美國佬轉身滿臉的怒氣。

鄭容和雙手抱胸俯視著他,用下巴指了門口,冷聲說:「出去!」

美國佬聽不懂韓文,但也明白他這動作是甚麼意思。全身光溜溜地下床,挺腰站在鄭容和面前,身高比鄭容和足足高出一個頭,身材是兩個他。

他想要看看鄭容和能怎樣對他,連他女友也自以為風情萬種側躺看著這樁鬧劇怎樣收尾。

鄭容和輕輕笑了一聲,一個抬腳就中美國佬的重要部位,速度之快命中之準確,都讓鄭容和對自己舉十分。

美國佬撐了一秒,就跪倒在地上,同為男性同胞,鄭容和悲憫地拍拍他肩膀,他感同身受。

轉身拿了外套,他也不管現在是晚上幾點,他馬上移動到女生宿舍,叩敲著徐珠玄的寢室門。

來應門的果然是徐珠玄,他知道她不可能像她室友那樣,睡得非要警報器響才會翻身。

「怎麼了?!」徐珠玄揉著睡眼,她只有無奈。

「我不要住宿舍了,算你一份。」到了國外,過得這麼寒酸,還是少爺的霸道個性。

「我們的零用錢不夠住外面,連想要吃好一點的有點困難。」徐珠玄面露苦澀。

 

她不是千金小姐,但在韓國她跟著鄭容和同進同出,

吃山珍海味,穿錦衣華服,

睡他家提供的夢幻少女房間,雖然她對粉紅跟蕾絲無感,

搭他家的私家車上學,念私立學校。

但她只是個隨扈,講白點,就是替鄭容和擋子彈的,可過得也算是千金小姐的生活。

來到美國,她才知何謂生活靠自己,當家發的零用錢,是之前鄭容和在韓國揮霍無度的零頭。

他們第一次去超市採買看到甚麼抓甚麼,結帳的時候才驚覺這個月的零用錢全沒了。他們開始學著看標價。

第二個月開始精心規畫,但畢竟新手上路,收支簿寫的還不是很熟練,到月底就不能吃肉。

鄭容和初遇這種情況,幾乎抓狂轉頭就咬了徐珠玄還帶著嬰兒肥的臉頰,害她差點哭出來。

第三個月算是漸入佳境,只是過得都是平民的生活,錯,鄭容和說是貧民。

他咬牙切齒地說「我們只是算是低收入還不能申請補助,等我回國讓那老頭等著我!」

甚麼逍遙過生活,甚麼虛擲青春,甚麼荒唐無度,都是他的想像!

他爺爺用徐珠玄當餌,讓他來國外受苦,讓他吃不飽穿不暖睡不好,還要被班上虛有其表的胖子瞧不起!

他下次再敢跟徐珠玄搭訕,説甚麼跟他比較好過這種混帳話,他會考慮讓他父母飛過來替他收屍。

 

「你不用擔心,我都會打理好。」説完擺擺手,回去他的房間。

徐珠玄沒有對這番保證認真看待,畢竟他和她,都是社會生活白癡。

他在家就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出門就是專車接送,買東西就是遞卡簽名,

而她就是負責替他擺平上門來單挑的高中男生,高階一點的,她現在也沒有辦法對付。

她師父總在驗收成果時撇嘴:「想要擋子彈,你還早的很!」

但她沒想到,兩周後,他拖著她爬了五層樓梯,開門進去一間看起來不怎麼樣的屋裡。

他推開窗對她說:「看,我們的新住所!」

她看向窗外,再看向地面,

這四周的建築老舊,環境髒亂,看起來居民生活水準低落。

若是三個月前,她打死都不相信鄭容和會走進這樣的地區,爬五層樓梯,打開這充滿霉味的屋子,還這樣沾沾自喜。

 

她想起臨行前,當家對她說:「出去後,你要多幫幫容和。」

 

「有錢可以付房租嗎?」他們來這三個月,每個月都把零用花的精光,一分錢都沒有剩。

鄭容和伸出左手:「賣了!」

徐珠玄看著鄭容和光潔的左手手腕,當家送他的十八歲生日禮物就這麼去了另一個地方。

「不是很喜歡?」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鄭容和看著遠方説,

她倒覺得,鄭容和可以把自己幫得很好!

不過,這個忙只有幫了一個月。

因為這裡實在太龍蛇混雜,路上從事特種行業的阿姨都對鄭容和頻送秋波。

初次碰上,他感到一陣惡寒,但多來幾次他就神色自然地無視掉。

但要屆滿一個月的某天下午,鄭容和去了超商買東西,徐珠玄先行回家,這前後五分鐘之差,她被一位大叔拖進暗巷,然後被拖出來的是大叔。

鄭容和說馬上搬家!

徐珠玄有些感動。

鄭容和緊張地說:「這裡不是自己的地盤,我怕你撂倒地頭蛇,我會比那胖子先辦喪事。」

徐珠玄吹鬍子瞪眼睛,只能自己生氣也不能對他動手。

再換到下個新家前,絕對形影不離。

嘴賤如鄭容和,還是一直堅持這是為了他自己的生命安全著想。

 

下個新家來自,他們隨便走進的韓式餐廳的老闆娘。

去吃晚餐時,因為在菜單面前把總價加加減減導致點餐太久,老闆娘直接過來關心他們。

鄭容和直覺反射說了自己的母語,這麼巧老闆娘也來自相同的祖國。

他馬上把自己塑造成為了夢想出來見世面的留學生,所以捉襟見拙三餐不繼,加上語言不通老是被欺負。

最近住的地方又老是有人鬧事,想要換地方但是都沒有價錢像現在如此便宜的住處。

唬得徐珠玄一愣一愣的,她不知道鄭容和這麼會演戲。

聽完這套連續劇,老闆娘直接説:「看起來比較像是跟家長鬧翻逃出來的有錢少爺?!」

一被拆穿,鄭容和立刻洩氣扁嘴。

徐珠玄安慰地握了握他的手。

「你們是男女朋友?」老闆娘的合理推測,兩個小朋友都有著養尊處優的氣質。

徐珠玄側頭想著要怎樣解釋自己是隨扈,鄭容和已經點點頭。

「隨扈說出去多嚇人,人家會不會以為我王公貴族,還是皇親國戚咧!」

應該是會以為你是仇家很多的那種才對吧?徐珠玄只能心裡這樣想。

老闆娘把樓上另一間空房租給他們,可是浴室要共用,廚房要來用餐廳的,必須要去跟老闆娘借鑰匙。

重點是房間裡只有一張雙人床,徐珠玄轉著眼珠子偷瞄鄭容和,老闆娘豪爽地說:「你們應該不會介意吧?!」

鄭容和硬著頭皮點頭,反正一人睡一邊,井水不犯河水。

可以用便宜價格換住到較安靜的社區,雖然只有一張床但不礙事。

兩個人興高采烈馬上收拾家當搬過來住下。

 

鄭容和和他爺爺越洋長談,終於可以拿學校的住宿費抵租屋的月租,但是多出來的部分是要自己負擔。

雖然賣錶拿到的現金還可以撐一段時間,但是長久看來,開源節流是必須的。

所以住進第一個住所的時候,鄭容和就在放學時開了個小小的賭局,騙騙從上流階層來這作威作福的少爺,

唉,本來他也認為自己是這團體的一員,無奈他爺爺不如他願。

沒差,反正少爺的錢很好騙,尤其是撲克牌這種小遊戲,玩玩幾局21點,也不無小補。

「怎麼前面會贏,後面就都輸了。」這是徐珠玄的觀戰心得。

鄭容和避重就輕地說:「因為我運氣好!」如果他承認自己出老千,一定會惹來徐珠玄一頓罵。

 

 

第一次在美國過聖誕節,兩個人開心地每天都在街上溜噠。

聖誕節後就是美國的年假,兩個人想著這段時間要去哪?

「我們能去哪?!」徐珠玄看著收支簿有點煩惱。

「不覺得我們應該去打工嗎?!」徐珠玄之前的室友有問過要不要去她打工的地方幫忙,因為聖誕節,商家都很忙碌。

鄭容和想了一下,打工?就是要去對別人哈腰鞠躬地賣笑嗎?

他有些不願,但無奈他們現在是一分錢掉在地上都要去撿的窘況。

「我真是貧窮貴公子了。」他躺在床上捲著被子唉唉叫。

徐珠玄沒有搭理他,兀自寫著行程表。

「寫甚麼?!」鄭容和鬧了一陣沒人理,把自己塞進徐珠玄跟行程表中間。

「去打工的日期,你也去嗎?!」徐珠玄亮著一雙眼問他。

他盯著徐珠玄的臉看了幾秒,她的臉蛋還有點嬰兒肥,鼓鼓地臉頰透著紅潤,一雙眼睛圓圓地看著他,沒有任何雜質,清澈透明。

他應了聲好,順便咬了一口她的臉頰,迅速地把自己塞回去棉被裡。

徐珠玄愣了一會,她忿忿地站起來爬到床上,要把鄭容和從被子裡抓出來。

奮力地翻開被子,鄭容和閃著一雙無辜的眼睛:「徐珠玄,再怎樣我都是少爺.......」通常這都是最後才會拿出來的大絕招,只是最近老是變成第一句。

來了美國後,鄭容和沒了排場跟金援,雖然有那氣質,但沒那能力,久了徐珠玄竟然忘了他是少爺。

她是領他爺爺發的薪水跟過來伴讀兼保護他的。

聽到這句話,徐珠玄一時氣結。

她張嘴想要辯論甚麼,鄭容和比她更快開口:「關燈,睡覺!」

然後搶過被攤開的被子重回自己的懷抱。

「啪」一聲,四周一片黑。等了一會,棉被被掀開,一股宜人好聞的氣味貼近他的肩膀。

他轉身伸手抱住,徐珠玄還有點氣,不滿地挪動自己的位置。

「最後一次。」哄著的聲音,震著她的耳朵,她心底就只剩一股熱流慢慢地流。

當初說好的一人睡一邊呢?鄭容和說天氣太冷了,暖氣開著浪費錢,不如用體溫取暖,省錢又環保。 

徐珠玄不看連續劇,這種爛梗她也就單純地相信,再說她也覺得鄭容和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有助睡眠。

 

 

聖誕節他們吃了一頓大餐,是餐廳阿姨,梅嬸,準備的,但是梅嬸的丈夫喝醉,發起酒瘋把鄭容和當成梅嬸的情夫,讓他一臉黑線。

梅嬸要他們先回去樓上,鄭容和站起來這舉動卻激怒梅嬸丈夫,拿起桌上的叉子向鄭容和臉上刺去,徐珠玄反射性地擋下,一條鮮紅色的蛇延著雪白的手腕往下往下。

鄭容和回神時,梅嬸她丈夫不在原本的坐位,他靠著木牆,耳邊的木牆上插著一把水果刀,耳邊沾著紅,眼神失了焦。

他壓著他的脖子。

徐珠玄過去分開他們,拉著鄭容和上了樓,到了樓梯轉角處突然停下,轉身對梅嬸鞠躬道歉。

梅嬸神色自然,給徐珠玄快上去的手勢。

回到樓上,換鄭容和抓著徐珠玄去浴室洗掉礙眼的紅。

「沒有很深。」徐珠玄是正常判斷,鄭容和是要親眼確認。

真的沒有很深,鄭容和還是罵了很多聲。

隔天,鄭容和去和梅嬸道歉,梅嬸笑笑地說「他喝酒就這樣,耳朵只是擦傷,珠玄還好吧?」

鄭容和點點頭。

跨年那天梅嬸丈夫釋出善意,對要出門的他們說:「跨年煙火喊三二一,親下去就會永遠在一起,我和你梅嬸就是這樣。」說完得意得哈哈大笑。

梅嬸推他要他正經,鄭容和假笑以對,徐珠玄還沒有搞清楚已經上了公車。

去和班上的異鄉人一起跨年,還是逃不過在真心話這遊戲要他們互親,鄭容和忍不住翻白眼,徐珠玄終於搞清楚狀況。

全場起鬨,連那胖子也在那鼓譟,更讓鄭容和心煩。

要是在韓國,誰敢這樣逼他?!他頓時有虎落全陽被犬欺的落魄感。

徐珠玄見他臉色不好,想著要說甚麼把這情況呼攏過去,鄭容和站起來。

他老大不爽地說:「走了!」

離開暖呼呼的室內,街上迎面的冷風讓徐珠玄打了一個冷顫。

「冷嗎?!」鄭容和牽起徐珠玄靠自己這邊的手塞進他的大衣口袋。

「還好我爺爺還有配衣服給我們,算他有良心。」挨著冷風走在街上,鄭容和自嘲地說。

徐珠玄只是輕輕笑了一下,不能罵發薪水的老闆,也不能當著他的孫子罵。

「幹嘛摳我?」鄭容和突然出聲,徐珠玄不明所以。

「你手指幹嘛一直動來動去的,不能安份點?」弄得他有些心神不寧。

徐珠玄有點委屈但也沒有話可以反駁,只能專注讓自己的手指安靜躺在他的口袋。

兩人在街上漫無目的走著,居民應該都去廣場集合了,空蕩蕩地街道兩個人踩著影子前行。

轉了一個又一個轉角,兩個人就這麼靠近人群。

徐珠玄看著周圍的人群越來越多:「我們接近廣場了嗎?」

本來沒有意思走過來,就這麼剛好。

兩個人找了個算空曠的區域,站著等倒數。

鄭容和抽出徐珠玄的手,哈氣搓熱它。

「很暖了!」徐珠玄看著他的樣子,笑起來,心滿意足,內心情緒輕輕地擺動。

「不知道要等多久,沒有錶。」今天出門也忘記帶手機。

徐珠玄新奇地看著四周,第一次在國外跨年,明亮的燈火跟異國的建築,都讓她倍感興奮。

霎時,燈火全暗,全場開始倒數,徐珠玄不自覺往鄭容和的身體靠近一些。

「三,二,一!」徐珠玄跟著大喊的激動萬分。

鄭容和在煙火綻放的那瞬間,拉過徐珠玄,封住她驚訝張口的小嘴。

徐珠玄整個人僵住,鄭容和放開她笑臉盈盈地說:「新年快樂!」

徐珠玄還是不能反應。

 

今年過年不用回家了,因為鄭容和爺爺說:「有錢買機票就回來!」

鄭容和大怒,跟徐珠玄說不回去了。

後者垂頭喪氣,喃喃自語:「我好想吃泡菜........」

鄭容和一直覺得這世界沒有東西可以難倒他,做泡菜也可以,他向梅嬸要來食譜,買了材料,梅嬸給了幾樣不易取得的配方。

只是廚藝跟經驗勉強不來,兩個人吃到的是泡過鹽水的。

鄭容和自嘲地說:「證明我們果然是宗家出身,超闊氣。」 

只有動過一小角的保鮮盒就被藏在冰箱的角落。

鄭容和的母親越洋過來探望他們,鄭容和把這當禮物送給了她。

鄭母驚喜地的眼中有些欣慰,對著鄭容和搖了搖。

他沒有表情:「不能吃,可是捨不得丟!」他指了指正坐他身側的徐珠玄。

晚上吃了一頓大餐,鄭母要求去他們住的地方看看,鄭容和說:「你對倉庫沒有興趣的。」

餐後,鄭容和要了幾樣奢侈品手機錶還有皮夾跟包。

「不是應該要買米跟肉嗎?」徐珠玄拉了拉鄭容和的衣角。

鄭容和調侃地說:「晚上吃不夠多嗎?」,轉頭又要了一條項鍊。 

結帳時,鄭母別有用意地詢問:「要這麼多東西,幹嘛?!」 

鄭容和給了「何必多問」的眼神,然後看著站得稍遠,眼神一直瞧著另各方向標示著超級市場的小兔子。

 

 

送走鄭母後,鄭容和把全部的奢侈品全賣掉,標籤包裝原封不動地。 

「這下不就有現金了。」鄭容和不心疼那些身外物,要這些東西的時候,鄭母也知道他打甚麼主意。

他只是沒料到這段日子,讓徐珠玄開始為了生活裡的柴米油鹽斤斤計較,他心裡有些不舒坦。

鄭母一見到鄭容和就發現他手上的錶不見了,原本那麼喜歡,一直纏著他爺爺,才在十八歲生日時得到。

來了這裡,不出三個月就賣掉,她認為自己的小孩適應力很好,知道輕重,曉得變通。

鄭容和想得是,不能因為錢就妥協,他捨棄是因為要得到更好。

一只錶不算甚麼!

 

徐珠玄接到師母打來的電話,問她在美國過得如何?!

徐珠玄笑笑地說在這邊都很好,她已經可以把每個月的零花控制得很好,還有剩。

儼然成為家庭收支簿高手。

師母虧她:「不會忘記要保護少爺吧?」得到徐珠玄尷尬地乾笑兩聲。

掛掉電話,鄭容和正好洗完澡推門進來,他皺眉:「怎麼沒有鎖門?」

鄭容和還是認為梅嬸她丈夫是危險人物。

徐珠玄看他頭髮濕淋淋地,催促他去吹乾。

鄭容和拿著吹風機,耍賴:「我今天好累,幫我吹。」

徐珠玄踱步到坐在地毯靠在床邊的他背後,坐到床上打開吹風機,轟轟地熱風吹著他濕濕的頭髮。

「變長了.......」要來美國之前,鄭容和剛把頭髮剪得很短,現在瀏海蓋過眉眼,後頭的髮尾已經可以紮成束。

鄭容和聽的不清楚也知道徐珠玄在說甚麼,他仰頭看著她,語氣不在意地說:「幫我剪。」

徐珠玄聞言停下吹風機:「說真的?」

鄭容和肯定地點頭:「不然耗洗髮精和吹風機的電。」 

下一刻,鄭容和端坐在層層鋪疊的報紙中間,脖子上套著中間挖洞的報紙一張。

徐珠玄把手上的剪刀開合地咯咯地響,裝著專業的架子問鄭容和想要怎樣的髮型?

「不要剪到我的耳朵就好。」鄭容和說這句話的表情像在交代遺言。

徐珠玄前後仔細來回端量,然後謹慎小心地剪下第一刀,鄭容和聽到剪刀閉合地那聲,下意識地縮了脖子。

「會怕嗎?!」徐珠玄停頓。

「沒有,把鏡子給我,我監督你。」鄭容和忽略心底的些許恐懼,他需要一面鏡子穩住自己。

大功告成時,鄭容和只慶幸這新手上路的理髮師,沒有一刀插在他的脖子上。

至於成果,咱們就不要想也不要沒圖沒真相。

徐珠玄感受不到鄭容和忍辱負重的氣氛,還一直想要知道鄭容和給幾分?

「如果可以,下次你幫那個胖子剪吧!」他倒要看看他到底能有多喜歡徐珠玄?!

徐珠玄神經大條不懂這話外音,卻突然有點擔憂,她想到師母掛電話前的那句:「珠玄,要記住他是少爺。」

她還沒有問詳細,鄭容和進來了,師母就此掛斷電話,她忙著弄乾他的頭髮。

直到現在,她才想起這句話,她是否太踰矩卻不自知?!

「沒事,第一次能有多好,我出門帶帽子就好了。」鄭容和放下鏡子,整理起身上的碎髮跟地上的報紙。

 

 

他們在美國度過寒冬,迎來在這異地的首個春天。

走在要去超市的街上,突然有到喊著「Seohyun」的聲音,從馬路的對面傳來。

兩個人停下腳步,鄭容和豎起防備牽起了徐珠玄的手。

人是還沒有過來,但透過停停走走的車輛,他也看到那身影,是聖誕節去打工時認識的領班,一個二十出頭的美國年青人,對徐珠玄特別有心思。

「Hey, what are you doing here? How are you?」

「Hi, Dick, we are on the way to the grocery store.」徐珠玄對待普通朋友那樣平常地打招呼。

對方卻不自主地望向兩個人十指相扣的那雙手。

「Oh, well, have fun! Take care! bye.」説完,瀟灑地擺擺手望反方向離開。

「真沒禮貌!」鄭容和瞪著他的背影。

「欸?!」徐珠玄不明白。

「還叫你徐玄,你們很熟嗎?」鄭容和拉著她的手往前走去,順便盤查。

「就是去打工那段時間認識的,你不是也有去嗎?」

「但我沒有接收到他的照顧,他剛剛也沒有跟我打招呼,工作的時候他就讓我一個人站收銀台,他明知道我英文有多好,哼!」這樣算是在打小報告?!

「呵,這樣英文才會快速進步。」徐珠玄回想那幾天的情形,鄭容和總是時不時對她投以求救的眼神,然後無奈地看著他眼前的女高中生一直問他這東西怎麼用?!

「I don't know.」他頭一句都丟大絕,然後再複誦一遍總價。

對方不死心,他只好東翻西找説:「Here is how to used.」説明書就是這個功用,他只負責結帳,快速收錢然後「NEXT」!

鄭容和給她一個白眼,扁了嘴,接著慎重其事地說:「你以後也只能叫我名字!」

「我已經叫你名字了。」徐珠玄對這稱呼有些不懂,在韓國時鄭容和就要求她這樣喊,但也只有兩個人時。來美國她便每天這樣喊,鄭母來的那段時間,差點出包,嚇死她自己。

「只喊名字........現在喊給我聽聽看。」鄭容和滿懷期待地看她。

「鄭容和。」她有點黑線。

「名字,現在聽聽連名帶姓叫,好像我欠你錢似的!」他嚴肅地擺頭側看她。

「啊!」徐珠玄現在才明白他的意思,在自己心裡想一遍後,她感到好害羞。

「是說現在我要求你做件事,都要三催四請嗎?」他擺架子。

徐珠玄心理建設「容......」剛喊第一個字就尷尬地想要找洞鑽,後面自動無聲。

鄭容和眼睛一亮:「喔,好!只喊一個字也可以,如果你喜歡的話,我接受!」

徐珠玄腦子都是自己幻想的熱血,被從超市自動門竄出的低溫空調吹的一陣冷,她模糊地意識到有關於她師母所交代地身分之別,似乎越來越背道而馳了。

但這初生的想法,還沒有在徐珠玄的腦子中得到解答,就被鄭容和念著清單的聲音沖到角落。 

 

--------(感謝幫我英翻的親辜,撒朗嘿TT) -----------  

 

胖子丟了一張邀請函給鄭容和,他臉上不屑地表示「因為徐珠玄才邀請你的,因為徐珠玄說你不去她就不會去!」説到最後有點憤慨了。

「你這種態度邀請我,我告訴你,不去!把邀請函收走給別人,不要浪費地球資源。」鄭容和沒有接下,用小指把粉色卡片嫌棄地撥弄走。 

胖子有氣卻不敢發,握拳又鬆開,端起笑臉諂媚道:「鄭大少爺,來好嗎?順便帶珠玄......」接收到一記嚴厲眼光,「徐珠玄小姐,一起來!」

説完又覺得不夠,馬上再補一句:「我,誠摯邀請你。」

鄭容和看他那副嘴臉就想反胃,不耐煩地擺擺手:「好了,好了,我回去看看我那天有沒有事,有空才去!」轉身閃人,那張粉色的邀請函還是擱在桌上。

他回去想了想,決定去,空手去,反正壽星好像只有要求徐珠玄同行就好。

然後可以大吃派對餐點,給了胖子面子又省了自己的銀子,一石二鳥。

徐珠玄對於空手十分有些過意不去,但如果準備禮物是有點負擔不起,所以她就親手編了一條幸運手環送他。

鄭容和看到那胖子帶著炫耀的得意樣就一肚子氣。

他質問徐珠玄:「編給他的?!」他心中國罵一直輪翻上陣,他在家都不聞不問卻一直觀察進度,他以為是要給他的。

他現在要氣炸了,徐珠玄還有點不好意思地微皺著眉問:「會不會很寒酸,我第一次編不太完美。」

「要回來。」他沉著臉説。

徐珠玄聽了這句話有點懵,一時不知道怎麼反應。

鄭容和閉眼調整呼吸:「幫我拿甜點,滿滿的一盤。」

看到徐珠玄端著盤子在餐點間仔細挑選的模樣,他邁開長腿往今天的壽星所在移動過去。

 

徐珠玄端著整盤的糕點過來的時候,就看到胖子氣急敗壞地揪著鄭容和的領子。

她閒著的另一隻手,一個反向就把胖子的雙手從鄭容和的衣領上卸下,弄得胖子唉唉叫。

「沒事吧?!」她問的對象是鄭容和。

「我說了,給你,反正是我不要的!」鄭容和整理了自己的上衣,不屑地說。

胖子雙眼含著怒氣又有點不相信地對徐珠玄:「鄭容和説,你送我的生日禮物,是你編壞丟到垃圾桶又撿起來送我的?!」

面對這指控,徐珠玄睜大雙眼,頓時啞吧吃黃連,説不出任何辯駁的話。

頂頭上司要你背黑鍋,你能説不嗎?!她還沒有這麼灑脫地說自己不幹了。

胖子看著徐珠玄沉默的樣子,不敢置信。

「珠玄說不好,但我覺得這條手環挺搭你的,丟到垃圾桶又被撿起來,絕配!」鄭容和繼續火上加油。

胖子聞言,火大地扯下那條手環,扔在地上:「你以為我會稀罕!」

徐珠玄看著那條手環毫不留情地被丟棄,她花了很多晚上,用了很多心血,編了又拆拆了又編,才編出來這麼一條,是她生平第一次親手做禮物。

她不禁覺得委屈。

鄭容和彎腰撿了起來:「唉唷,壽星不領情,那我們拿回去,丟在我們家的垃圾桶。」

取下還在徐珠玄手上的托盤,隨手塞進圍觀的賓客懷中,拉著徐珠玄頭也不回地離開。

 

 

 

徐珠玄還記得,那天上課的時候,老師火氣很大。

鄭容和沒有認真聽講是每節課的常態,但今天老師一直刁難他。

他索性把書攤在桌上,説:「我沒有聽課,你問的我都不會。」 

老師看到鄭容和那漫不經心的散漫樣,大喝:「給我站起來!」 

鄭容和緩緩起身,看看他們老師準備拿他怎樣?

老師一鼓作氣拼命説著像鄭容和只是靠著家裡有些背景就在學校作威作福,連對老師都不起碼的尊重都沒有。

「我沒有吵鬧......」

「閉嘴,我有要你解釋嗎?你不要以為我會怕你,你根本沒有甚麼,沒有你爺爺,你甚麼都不是!」

這句話,踩到鄭容和的地雷。

他是含著金湯匙出生,又因為是老么,在家霸道,在外高傲。

但他也沒有出過甚麼大簍子,他爺爺也就對他睜隻眼閉隻眼。

他就仗著他爺爺,在學校根本就不甩老師。

只是不要說出來,這大家心知肚明的秘密,你藏著,換個方式罰他都可以。

當下,鄭容和沒有發作,徐珠玄以為他會拂袖而去,但他只是靜靜地看著老師。

然後放學的時候,去給老師的車的油箱放沙子。

老師報了警,調閱監視器畫面出現的就是鄭容和,他也沒有辯解,直接承認,看他們要拿他如何?!

這件事,讓當家發很大的脾氣。

但是當家不罰鄭容和,他要徐珠玄代受家法。

徐珠玄長跪在正廳上,看著座上右側的師父問她知道錯嗎?

珠玄點頭。

鄭容和站在側座,他看到徐珠玄點頭,面露慌張:「爺,她什麼都不知道,你怎麼可以處罰她?!」

「珠玄,你不知道嗎?」當家的聲音悠悠然然,低醇好聽,不像在審問。

「回當家,我知道。」她知道,她事後才知道。鄭容和叫她去借本書,借好再過來。

「徐珠玄,安靜!」鄭容和真的是氣急攻心了,她怎麼就不能閉嘴?!

「那,受罰,你服嗎?」當家的聲音又再傳來,還是那樣不急不徐。

「回當家,珠玄服。」

家法是條長鞭,第一下打在身上的時候,珠玄感到麻麻地像是被火燒到的灼烈感,她咬著唇不讓自己喊出來。

第二下的時候,徐珠玄不禁捉住裙角,手在發抖,只是第二下等得有點久。

她疑惑地抬眼,看到鄭容和單手抓著原本該抽在她身上的長鞭。

他和她師兄僵持著,他臉上情緒氣憤難平。

鄭容和用力一抽,把長鞭甩到屋角,咬牙地說:「要打也要問過我!」

「容和,放肆!」廳堂上坐著的還有鄭母。

鄭容和這般說話,以下犯上,完全明著挑戰他爺爺。

 

所以他們來美國了,來美國後眞得不靠當家,他們就是平民百姓。

在家裡不用煩惱生日送禮,有人打理,按照輩分關係親疏,全都準備好好,他們只需打扮光鮮亮麗,命人送上車,人到場,再讓人取下車。

到派對結束,他們都不知道到底送了甚麼禮物,或許只有主人家的管家的那本冊子知曉。 

所以鄭容和對那條手環發脾氣,他從沒有收過徐珠玄任何一樣手作的禮物,是説那時候的他也看不起,覺得太寒酸。

現在卻覺得是眼中刺,刺得他沒了理智,出口就是傷人的刀。

 

「我花很多時間作的。」徐珠玄看著鄭容和還握在手上的那條手環,滿腹委屈地說。

「我不是說過不要送禮物?」鄭容和聞言,停下腳步轉頭看她。

「怎麼可以,這不合禮節,他也是同學,怎麼樣都要送一份禮物。」徐珠玄反駁。

「這麼想送,隨便送給筆筒相框還是杯子,誰叫你每天都在弄這東西?」他說的是他國小收到的最多的禮物,因為他爸的一句戲言。

「那些東西一點誠意都沒有!」徐珠玄知道他對敷衍的人都送這些。

「要誠意甚麼?!你是想要看到他很感動嗎?你怎麼就沒有想過送我?」

「你甚麼都不缺,你也不稀罕,你爭這個作甚麼?!」喊完,徐珠玄覺得自己真是蒙受天大的委屈,因為他。

他爭這個作甚麼?!

他爭這個?

他爭這個?

他爭這個?!

鄭容和看著手上的那條黑紅相間的編織手環,現在它彷佛生了頭長了腳變成一頭有著一口毒牙的猛獸,朝著他的心臟狠狠咬了一口。

他覺得痛,他覺得自己竟然比不上一個在過外認識不到數個月的同學。

他想起來這的原由,或許徐珠玄是恨他的,他沒有發覺。

 

徐珠玄伸手向他討,鄭容和隨手就往路邊正要開動的房車那半開的車窗丟進去,徐珠玄反應過來想要去追,那輛車已經看不到車尾燈。

「你?!」徐珠玄氣結。

鄭容和也不要,他看了就覺得晦氣。

 

 

用十分鐘,整理自己的情緒。

徐珠玄從來沒有這麼不想要聽見看見鄭容和。

但偏偏她不能離開他。

他痞痞地反問:「萬一我遇難的話,你怎麼交代?」

徐珠玄對自己生悶氣,她曲腿抱著自己坐在窗邊,望著路上來往的車輛。

呆坐很久,她強迫自己忘掉,如果跟師兄說無非就是自討沒趣。

「徐珠玄你很多自己,你知道嗎?你知道你為什麼這麼多自己?!」她師兄常常對她說這句話。

她搖頭。

「因為,上梁不正下梁歪!」她師兄嘆了一口氣。

她那時不懂這句話,但她現在有點懂了!

鄭容和根本就是劣根性不會改的富家子,一點都不會替別人想。

徐珠玄討厭鄭容和,她不想要待在這裡了,她想要回家!!

想到這,徐珠玄有了動力,狠狠地轉頭要對鄭容和提出辭呈,卻對上鄭容和無比哀怨的一雙眼睛。

「你要一直待在那邊嗎?」他身上捲著棉被,看樣子是打算要睡了。

徐珠玄哼出一肚子火,沒有回答。又轉頭看著窗外,瞪著玻璃看看可不可以練出甚麼特異功能,除此上電視雜耍還可以去廟口賣藥,再也不要跟著鄭容和!

許久,徐珠玄覺得眼睛痠,她低頭擱在自己的膝蓋上,突然覺得有些淒涼,她要在窗台過夜,屋裡唯一的一條棉被捲在鄭容和身上,明明她才是苦主。

她氣憤、她無奈、她委屈,種種不滿情緒又聽到他說「不過來睡嗎?!」她不想要聽見這個聲音。

過會,有些悉窣的動靜,她沒有在意。

接著她感受到一股暖意來自身後,鄭容和坐到她背後用棉被包住他和她。

徐珠玄想著要掙扎,也只是想想。

她的耳邊是他的鼻息騷動著她的神經,她的手指被他的手掌包覆著,十指交錯著。 

「在這邊睡也可以。」他喃喃地說。 

她恍惚感到自己心中那片沉得看不到前方的濃霧,消散到只剩下紅黃藍綠五彩繽紛交錯的點點光圈。

解鈴還須繫鈴人,她沒有體悟到,只是身體不自覺朝那熟悉的氣味更靠近了點。

 

早晨,鄭容和醒來時,徐珠玄還縮在被子裡。

雖然已經是春天,但這季節的早上還是有些冷。

他望著她,幫她把被子蓋得密實些。

昨晚他們在窗台待了兩個小時,鄭容和確定徐珠玄整個人進入沉睡狀態,才把她抱上床,這樣到早上應該會腳麻到殺人。

看著她露在被子外的臉,細嫩光滑,透著陽光閃著點粉嫩。

他抓起她的髮梢,搔著她的鼻子,她意識不清地將自己往被子裡縮一點。

鄭容和笑了,好像一隻貓。

過會,唉,鄭容和嘆了口氣,昨天那件事他不知道怎樣善後,這樣把她的手環丟了,肯定讓她心底有陰影。

「昨天,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太氣了,徐小玄,不要生我的氣,好嗎?!」 

「換個語氣,好歹我是少爺。咳,徐珠玄,你真的不知道我很討厭那胖子嗎?我不是說過不要送禮物,你為何違抗我的命令?!」

他調整呼吸,再想要換個說法,徐珠玄一個無預警大翻身讓他趕緊躺下裝睡。

一秒,確定徐珠玄呼吸起伏安穩。

鄭容和搔搔頭,起身披起外套,開門走出去,到街上吹著有些冰的冷風,然後點了菸。

來美國後第一次點菸,他瞧了瞧,這菸肯定不能抽了,他就夾在手上靠在門邊放空地看著路人。

許久,他身後的門有動靜,他轉頭看到徐珠玄一臉剛醒的愛睡臉,開了個小縫探出一雙眼睛盯著他。

「醒了?」他幫她順了前額的髮。

「你出事的話,我會有大麻煩。」徐珠玄不帶感情地說。 

 鄭容和的眼神暗去,他感受到徐珠玄語氣中的疏遠。

「抽菸嗎?你不是說菸很貴,所以不要抽了?」徐珠玄聞到煙味,然後看到他的食指和中指夾著一支點燃的煙,裊裊飄散著。

「從韓國帶來的,只是點著,我沒有抽。」鄭容和侷促地看著那支菸,笑得無可奈何,也不知道自己幹嘛解釋?!

徐珠玄取過那支,剩下一小截的菸,她狐疑地看著他一會,然後把菸捻熄。

「怎麼突然想到要點菸?快點上來準備去上課了。」徐珠玄說完這句話,轉身上樓。踏踏的腳步聲從樓梯傳來,越來越小。

「還不是因為你。」鄭容和拉開門跟上去,小聲地埋怨。

 

 

上課的時候,鄭容和秉著在韓國的學生專業,依舊沒有認真聽講。

「沒睡的話,有事!」他傳了這段話給在地球另一端自己國家的友人。

「一定沒好事。」幾乎無時差,對方馬上回訊。

「我遇到一個問題.......」他剛敲完這句,

對方馬上回:「不是和徐珠玄有關我剁手指!」

「幹發什麼毒誓對就是和她有關你快點給我解決!」連標點符號都省了就這麼送出去。

對方聽完來龍去脈,馬上敲了徐珠玄。

鄭容和把筆電轉給徐珠玄:「喊你的。」

徐珠玄看到是她師兄,連忙把注意力轉移到筆電上。

師兄也不虛與委蛇,直接問:「你惹少爺生氣了?」

徐珠玄看到這句話,立刻一個殺氣射向隔壁,鄭容和裝成乖乖牌在抄筆記。

她訕訕地把視線投回筆電,敲著她的委屈。

「你知道他會生氣,你知道他不喜歡,你都知道,你還做?!」他師兄真的是無語了,他師妹的腦子在想什麼?!

「我.......」她一下子不知道要如何反駁。

「你厚!」她師兄這句譴責,仿佛就像是在她面前敲她一顆爆栗似的,她不自覺地縮了一下脖子。

徐珠玄把筆電移回他面前,鄭容和馬上丟下筆盯著螢幕看。

「李宗泫,怎樣?」他好著急,他根本就聽不懂美國人說話,假裝上課耳朵聽進去都是鍵盤打字聲。

「我出馬還不搞定嗎?!」

 看到這句話,鄭容和鬆了大大一口氣:「所以她不生氣了?」

「好歹你是少爺,怎麼擔心個隨扈生氣,她要不爽說不幹了,你馬上要她自己買機票飛回韓國!」

「幹!那是對別人,徐珠玄要真的回去,那我還要在美國念書嗎?好像也是因為我她才要過來這邊的,這邊又過得不好.......」

鄭容和碎碎念,不知道怪自己還是怪他爺爺。他是當局者迷看不清立場,不管李宗泫説得多有理,鄭容和關心地還是徐珠玄內心的小角落,一點點對他的嫌棄都不可以有。

「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還是那句老話,上梁不正下梁歪。」

鄭容和看完這句,馬上離線。

切!他心裡不以為然,是有多歪,只是比較特別,真的只有比較。

他恍神,眼神飄到身旁的徐珠玄身上,後者感受到他的眼神關切,轉過來看他。

兩個人在課堂上就這麼對望起來,徐珠玄先敗陣,她假裝無意地問了筆記,鄭容和對她搖搖頭,剛剛的振筆疾書都是演出來的,筆記本上一片空白。

交談的理由沒了,徐珠玄撇下他轉正看著講台,腦子想得不是上課的內容,是,這下她要怎樣釋出善意?

 

她前任室友說「巨蟹座生氣,抱他!」 

聽到這句話,她內心抖了一下,昨天他不就是這樣對她,雖然醒來是在床上讓她有些發愣,但想想也不可能整晚就這樣睡在窗台,會死人! 

只是,這要怎樣行動,沒有別的方法?!

「喔,金牛座順著他、處女座低聲勸他、天秤座撒嬌,你還想要知道那個星座?」

「獅子座?」

「裝可憐!」

「啊~~~~~我知道了。」徐珠玄挫敗地接受這個方法,然後吃著鄭容和剛端回來放在她面前的餐盤。

「不舒服嗎?你臉色不太好!」鄭容和看著徐珠玄有些發白的臉,想她不會感冒了吧?還是鬧胃痛?

「我很好,我真的很好......」徐珠玄抬頭看了鄭容和,又洩氣地低頭扒飯。

她前任室友看她的反應,快要笑死。 

鄭容和不明就裡,但自己前科不良,也就打消鬧她的企圖,老實吃飯比較安全。

 

放學回家,這躲了一整天的,竟然在這個時候遇上了胖子。

徐珠玄就是一臉愧疚,讓鄭容和心裡眼裡從裡到外又想要發火。

「昨天那件事,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們計較!」

胖子站得離他們有些遠,語氣應該是要不卑不亢,但聽起來卻有些顫抖。

鄭容和抱胸,好整以暇看他想要怎樣?

「那個.......昨天那個手環,可以還我嗎?」胖子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口氣太過於哀求,又趕緊加一句,理直氣壯一點:「是我的生日禮物!」

徐珠玄一聽他這樣說馬上抱歉萬分想要開口解釋,鄭容和立刻搶白:「丟了,聽不懂韓文嗎?!」

胖子看著絕然離去的兩個人的背影,跟昨天在派對上一模一樣,鄭容和怒氣沖沖地拉人走!

他垮著肩,感到洩氣。他不懂自己幹嘛這麼執著,鄭容和擺明不爽他,徐珠玄就是對他交情普通,但礙於鄭容和他們也不可能更親切,

這樣推算下來,他跟他們根本就不可能交上朋友,為何要一直熱臉貼他們?

他搞不懂自己了!!他抓狂地揪著自己的頭髮,煩躁地踢地上的石頭解氣。

 

這時的地鐵人很多,鄭容和和徐珠玄兩個人呆愣地站在人群裡等著。

徐珠玄心想著:他又生氣了,怎麼辦?!

「抱他!」這聲音不斷出現,讓她莫名緊張。

她抓著自己的衣角,偷偷地瞄著站在身旁的他。

如果不理會他有時很幼稚,有時很無禮,有時又張狂自大,這樣不帶任何表情看著,是個很好看的男孩。

清爽的眉、有神的眼、堅毅的鼻、豐厚的唇、俐落的下巴,還有喉結跟纖細的脖子,連著寬闊的肩膀跟厚實的胸。

徐珠玄不自覺地吞了口水,趕緊收回眼神,覺得自己是否誇張了?這樣看自己的上司,大不敬!

她馬上眼觀鼻鼻觀心,屏除心中所有雜念,默背起「三字經」。

猛然自己被一道外力扯著往前進,她才回過神,看清是鄭容和拉她擠上了地鐵。

「發呆?」他皺著眉。

徐珠玄不敢承認自己剛剛有些雜念,關於他的。所以她沒有回答,只是慌張地低下頭。

「如果你回家又給我織甚麼手環,我真的不知道我會做出甚麼事情。」

他說著,兩個人的視線交錯在兩個空間,徐珠玄在下面的空間只有聽到聲音沒有看到表情,鄭容和的空間只有感受她的動作沒有看到表情。

她點頭時柔軟的髮絲,刷著他的下巴,就像早春的清晨微風一陣一陣彿著他的臉。

有些他知道的事情,他不願意承認,他不願意承認,徐珠玄對他不是比較特別而已。

「我不會的.......」徐珠玄喃喃地說著,鄭容和低下頭想要聽清楚。

「再做讓你不開心的事。」説完,徐珠玄一股氣撞進鄭容和的懷裡。

鄭容和消化完,輕扯嘴角地笑,把徐珠玄抱緊一點。

「嗯。」他回答的聲音比他平常的音調還要低,在喉間震動聲帶傳到徐珠玄的耳裡。

她仿若受到蠱惑將臉更往他的懷裡塞,有種要滿出心裡的悸動在躁動,有股想哭的衝動她得忍住。

晚上躺著要睡的時候,徐珠玄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鼓起勇氣問鄭容和:「我編那手環給你,好嗎?」

柔柔弱弱的聲音,好似來自遙遠的聲音,聽在他的耳裡好不真切。

沒有得到回答,徐珠玄有些失落但也能理解地給自己台階下:「我忘了你不喜歡那些東西......」

「如果,只有作給我,那我要!」他還是擔心徐珠玄會用甚麼怪招再補禮物給胖子。

「當然!」徐珠玄轉過身面對他,慎重地點點頭。

鄭容和伸手摸徐珠玄的臉頰,深深地看著她,突然覺得她不是之前他認識的那個女孩。

以前他從沒有覺得徐珠玄這麼不可取代、這麼重要,

他懷疑這是錯覺,

是因為在這裡只有徐珠玄,所以他一時情緒氾濫了嗎?

千頭萬緒,不知該如何處理。

他突然大手一攬把徐珠玄抱進懷裡:「徐珠玄.......」

「嗯。」徐珠玄眷戀地聞著他身上的味道。

某些不熟悉的感覺侵蝕著,令他害怕得顫抖。

 

 

「不要看!」徐珠玄又再轉了個方向,背對鄭容和。

「是給我的,為甚麼我不可以看?!」鄭容和固執地跟著轉到另一個方向,她的對面。

「你這樣,我會編得很彆扭.....」徐珠玄氣鼓鼓地把草作藏起,豎著眉瞪他。

「哈,你當我不存在好囉。」

「怎麼可能?!你那雙眼睛睜這麼大!」徐珠玄模仿他把自己的眼睛撐到極限。

「你這樣很可怕耶.......」鄭容和有點被嚇到。

「但你真的就是那個樣子!」徐珠玄感到超無奈。

「好啦,我去那個角落看書,但你也知道這房間就這麼大,我不可能消失,所以我已經盡量盡量把自己縮小囉。」鄭容和邊挪動身子邊碎碎念碎碎念。

徐珠玄監視著確定他真的移動到角落,兩個人隔張小方桌用眼神傳遞楚河漢界,鄭容和先低頭看書,徐珠玄觀察一會,才安心低下繼續。

鄭容和從書頁中偷偷抬眼看到徐珠玄已經低頭,他便光明正大瞧著她編織的側臉。

他莫名期待一件禮物,上個這麼期待過得是剛來這裡就賣掉的那支錶,錶......可以變現,但這個能幹嘛?! 

他撐著下巴想了起來,想了很久,想了很多,他還真的想不出來他要拿那條手環作甚麼?

兩天後,這條他想不出有任何附加價值地紅色手環上邊用黑線編著他的名字縮寫「Y.H.」,戴在他手上時,這揚起的顴骨怎麼都消不下去?!

「這是紅線嗎?」把手環移近移遠再移近移遠,他突然這麼想。

「甚麼紅線?」徐珠玄不懂。

「拿來綁住我......」鄭容和用曖昧的語氣說。

 徐珠玄一愣,然後理直氣壯地為自己辯駁:「因為只有買這兩個顏色,想說名字用紅色不吉祥,才這樣編的,你也想太多!」

 吼完,徐珠玄都不知道自己這麼正當基於節儉環保愛地球的理由,怎麼會讓自己臉頰紅紅?!

「隨便!那剩下的線呢?!」

「要幹嘛?」

「給我,我要燒了。」

「為甚麼?」

「免得妳再給我作生日禮物送給誰誰誰。」

徐珠玄有點不滿,但還是把剩下的線通通給他。

他撿起紅色的棉線,綁在自己的小指上再綁在她的小指上,徐珠玄見狀笑他無聊,然後他硬要舉著小指拍張照然後設成手機桌面。

「你的手機要哭哭了,他的主人好無聊。」

「說謊,你看這誰,明明就笑得很開心!」鄭容和戳著手機上那人兒的臉龐。

「不要戳!」徐珠玄急忙阻止他。

「為甚麼?」

「會痛!」徐珠玄捧著自己的臉頰哀怨地說。

鄭容和被她這無厘頭的舉動逗得哈哈大笑。

「徐珠玄!」他捏著她的臉頰,直到她用力掙開,再把她摟進懷裡胡亂弄著她的頭髮,她發出不平的抗議,他狠狠地抱緊她。

「不可以拿下來喔。」徐珠玄說得傻氣,鄭容和肯定地點頭。

那刻笑得這麼純真以為這世界就這麼走下去。

 

 

 

 

遲頓如徐珠玄也可以感受到有人一直看著他們,若要認真區分,是看著鄭容和,然後視線不小心移到徐珠玄身上。

那應該是徐珠玄擋住鄭容和才會發生的事情。

「那位小姐,好像很喜歡你。她剛轉過來就一直很注意你。」徐珠玄咬著青菜。 

「你這樣好像兔子喔!」鄭容和對那個什麼什麼有錢的富二代,和胖子同階級的女生,一點興趣都沒有。

「甚麼?!」咬著食物不方便張嘴說話,徐珠玄睜大眼睛怒瞪地質問,嘴裏還是不停歇地嚼嚼嚼。

鄭容和看著又是一陣大笑。他覺得自己怎麼最近那麼容易就笑了,腦子短路,還是在這裡生活實在是太不舒適,讓他被逼瘋了?! 

對,他被逼瘋了!一定是這樣,不然怎麼會有這種中邪的感覺?!

他扶著額頭,了然一切的笑了。

「你幹嘛?不舒服?頭痛嗎?」徐珠玄看他笑了以後,臉垮了,垮了之後又笑了,摸不著他在幹嘛?現在又摸著額頭,難道不舒服?

季節轉換真的很容易感冒。

鄭容和對上徐珠玄擔憂的眼神,故作神秘地問她:「你覺得那個千金小姐,她是單純因為我很帥,所以才一直看我的?」

她沒有想到鄭容和會突然問她這個,愣了一下,然後低頭沉思,過會,徐珠玄抬頭看著等著答案的對桌的男孩,搖搖頭。

他嘆了口氣,她還認真思考這個問題,不是應該要有別的反應?!

但要有甚麼別的反應,鄭容和自己也不清楚,至少要有他看到胖子時的煩躁感吧?!

「喔!好像有點痛!」鄭容和單手揉著大陽穴說。

徐珠玄瞬間有些緊張:「很痛嗎?真的不舒服?」

「幫我揉。」鄭容和理直氣壯地要求。

徐珠玄立刻起身坐到他旁邊,替他輕輕揉著。

心裡的一些棉絮慢慢地飄落,他模糊地知道自己害怕的是徐珠玄去對別人好。

他喜歡的是徐珠玄對他的特別。

 

 

 

「你跟徐珠玄,感情很好?」

站在自動販賣機前準備要投飲料,身旁突然插入一個甜美的聲音。

他轉頭看著來人,沒有回答問題的打算。

「在我看來.......」她透下硬幣,按了可樂的紐。「咖啦」一聲,她取出可樂。

「你根本就不喜歡徐珠玄。」她把可樂遞向鄭容和。

「所以呢?」他等著她要表達的。

「喜歡我吧,和我在一起,比跟徐珠玄好玩多了!」她講話的神情神采飛揚。

「但,可樂我喝多了,早就膩了。」他語氣不鹹不淡,冷漠地轉身離開。

剩下這位驕傲的千金小姐,獨自拿著一灌冰可樂。

「好冰!」她想這可樂要等他退冰點,才能喝。

 

 

他坐在樹疊過樹,往前望去是樹,往後望去還是樹,一個擺著石桌石椅的小區間,等著徐珠玄。

「諾!」徐珠玄把冰可樂放在他面前,然後坐到他旁邊,打開今天的便當。

徐珠玄昨天試著煮了咖哩,她希望味道不要太奇怪。

「你剛剛去那邊沒有可樂嗎?」她小嚐了一口,覺得咖哩裡面放泡菜竟然意外地搭,不自覺滿意地佩服起自己來。

鄭容和看著徐珠玄嘴角的笑,打開拉環,二氧化碳衝出瓶口消逝地氣聲,鄭容和很喜歡。

「那邊的可樂,看起來,很髒!」他腦子浮現站在冰箱門前的那個身影,就覺得倒胃口。

徐珠玄雖然不懂也給個理解的笑容,不多問,繼續吃飯。

兩天後,那位千金小姐直接坐在他們面前,笑容可掬地問著徐珠玄:「一起午餐,好嗎?!」 

徐珠玄乖巧地點點頭。

千金小姐自顧儀態優雅地吃她的午餐。

一個禮拜後,千金小姐開始和徐珠玄交換菜色。

鄭容和像個局外人,看那千金小姐像隻黃鼠狼。他翻白眼地想:「他才是目標,這徐珠玄不會最後還替人數錢吧?!」

果然,徐珠玄會說千金小姐的好話,然後讓她一起作分組作業。

鄭容和不表態。

他想到徐珠玄都沒有女生朋友,她還是嬰兒的時候被送到她師父手上,睜眼看到的是師母跟她師兄。 

她開始上學,就跟著他。

她身邊怎麼都是男生?

所以他想,讓她跟女生在一起也不錯吧,但那個千金小姐不是甚麼好榜樣。

鄭容和側頭看著不遠處選香水的那兩個女生。

玻璃桌上擺了為數不少各式各樣五彩繽紛的香水罐,她們吱吱喳喳討論著,然後笑得花枝亂顫,說的是那個千金小姐。

徐珠玄轉頭看著鄭容和,眼神裡有著求救的訊號,鄭容和靠坐著挑眉抬眼示意:「怎樣?」

她暗指著桌上的那些瓶瓶罐罐,她完全沒轍地搖搖頭。

鄭容和起身移動到她們身旁,看著徐珠玄。

千金小姐馬上問鄭容和喜歡那種味道?鄭容和皺著眉:「我討厭香水!」

徐珠玄疑惑地看著鄭容和,鄭容和隨手挑了幾片試聞片聞聞,指著其中一瓶說:「你可以噴這個。」

千金小姐大喜:「真的嗎?我也很喜歡這個味道......」

「聞起來像牛屎。」鄭容和說的面不改色,徐珠玄卻差點笑出來,急忙捏了自己的大腿。 

昨天千金小姐說要找他們去逛街,鄭容和冷冷地說:「高級百貨公司,我們消費不起。」

千金小姐攬著徐珠玄的藕臂大方地說:「珠玄喜歡的,我通通都幫你買。」

徐珠玄開始感到盛意難卻,也終於了解這千金小姐醉翁之意不在酒。

千金小姐垮著臉,有點不悅地咬牙說:「鄭先生,你真愛開玩笑。」

「是我的肺腑之言,我倒挺喜歡那朵花的。」他指著女模特頭上別的白色山茶花頭飾。

專櫃小姐立刻恭敬取來。

鄭容和比在徐珠玄紮高的馬尾邊,滿意地直點頭:「就是你的!」

「要這個。」鄭容和遞給專櫃小姐。

千金小姐忿忿地簽著帳單,鄭容和火上添油地問:「不買我推薦的香水?」

「你!」她差點折斷這支筆的筆芯,隨即整理臉上表情,擠出端莊地笑容回:「謝謝你的好意,下次吧!」

 

回去的路上,鄭容和看著別在徐珠玄頭上的那朵白色山茶花,越看越滿意。

「是否該換洋裝?」徐珠玄一年四季的褲裝,雖然方便看起來也很清爽,但別著這朵花似乎有些不搭。

「啊?!」徐珠玄的裙裝不多,穿著次數最多的是制服的百褶裙。

「我隨口說說的,我看你穿裙子應該不知道怎樣走路了。」

「我會,我可以。」徐珠玄突然認真起來,嚴肅的口氣讓鄭容和有些愣住。

「怎麼這麼認真......」

「我,沒有。」聽到鄭容和訝異地語氣,徐珠玄才察覺自己反應過度。

她悶悶地為自己辯解,但揮散不去心中的煩躁。

莫名,她有點討厭鄭容和對千金小姐開玩笑,想到那千金小姐動怒後又露出笑容,鄭容和一付隨便你的樣子。

那個世界好像不是她能待的。

徐珠玄現在聽懂師母說得那句話了,他是少爺,再怎樣都是。

 

 

在要上圖書館的階梯前,鄭容和遇到那天的金主。

鄭容和懶洋洋地問:「這幾天怎麼都沒有跟珠玄吃飯,不知道我們珠玄很想你嗎?!」

「那你呢?」千金小姐站在上階,居高臨下地問他。

「我?!嗯.......」他低頭沉思,「我是挺想你的.......」

聽到這句,千金小姐的眼裡有些激動的光彩。

「那張卡!可以再幫珠玄買件洋裝嗎?」他狡黠地問。

「你,這個無賴!」她真的會被他氣死!還老是裝著一臉無辜地樣子。

「不願意就算了。」他故作可惜地感嘆。

「徐珠玄怎麼沒有跟著你?」她關心這問題不是隨口問問,是他們兩個太形影不離。

「等下就過來,她去老師那邊交作業。」鄭容和照實回答地順口,他想應該是他對這千金小姐防心沒有那麼重。

「你真的沒有考慮我嗎?」她想機會難得,她要把握。

「考慮甚麼,你真的很煩!」鄭容和又來氣了,這小姐不知道他是真的對她沒有興趣嗎?!

「沒有嗎?!如果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再好好考慮看看?」她幾乎是用求的。

「你腦子還好吧?!你知道甚麼叫作談戀愛嗎?你怎麼不去跟胖子試試看?」

「你說甚麼,我對胖子一點興趣都沒有!」

「這句話你說的太好了,這就是我想要對你說的,但你好像都聽不懂!」

「你是說我是胖子嗎?」

「我是說你對我就像胖子對於你,一模一樣。」特別加重最後這四個字。

千金小姐覺得自己真是受到奇恥大辱,她願意給鄭容和機會根本就是降尊紆貴,他竟然還端這麼大的架子,說她跟胖子是一樣的等級!!

她一把火就這麼熊熊燒起來,就著現在的地理位置,伸手就給鄭容和一巴掌。

鄭容和身手雖沒有到出國比賽的階級,但接接女生手臂這程度他還成,只是沒得逞更讓千金小姐更惱怒。

「得了吧,這裡人來人往,這樣有些失態。」他好心勸解,就算不到把她當成朋友,但看在徐珠玄頭上那朵花,這點他還可以做到。

「鄭容和你個王八蛋,有人跟你說過你真的很混蛋嗎?你憑甚麼這麼驕傲!」

「這是要兩情相願,我是看在徐珠玄的份上對你說話客氣點,你以為你誰?!」鄭容和甩開她的手,他還是第一次被人當面罵是王八蛋,還有混蛋。

這要在他的地盤,還需要他出手,已經有人早早擺平她。

她還可以瘋狗吠叫這麼久?!

徐珠玄來到現場時,看到的就是兩個人劍拔弩張的肅殺氣氛。

她沉默地站著,一雙大眼睛在兩個人身上留連。

「來了?!」鄭容和視線依舊直視。

徐珠玄點點頭,鄭容和轉身抓了她的手掉頭便走。

被留在原地的千金小姐,心中再次罵起王八蛋!

並且看著那漸漸消失地白色的圓點,發誓她以後絕對不用任何白色的配件,尤其是山茶花。

 

「圖書館,不是要去借書?」終於停下來後,徐珠玄腦子想的是這件事。

「借書?!你覺得我還有這個心情嗎?!你知道那個......喝,她真的殺千刀的!氣死我了!」鄭容和七竅生煙,拿個水壺澆他頭上都會冒煙了。

「因為她罵你嗎?」徐珠玄問的有些小心翼翼。

小姐跟少爺,好像挺搭的。

「你有聽到?!」鄭容和驚訝。

「那時候不方便出面,所以我就站在旁邊等了一下。」心裡感到哪裡怪怪的。

「我被欺負,不是應該幫我擺平?」

「我看你們,那千金小姐,應該跟你挺不錯的......」徐珠玄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亂語甚麼了,她走到圖書館看到他們兩個人站在台階上,她腦子就已經當機了!

「徐珠玄,你在說甚麼?!」鄭容和瞇著眼請問。

「不是說,打是情罵是愛?」她當時腦子就是出現這句話。

「徐珠玄,你想要被我打?!」他聽到這句話真是氣又上來。

「甚麼?!」徐珠玄現在思考迴路有些障礙。

「打是情罵是愛,你不能罵我,那我打你吧!」鄭容和要抓徐珠玄,被她一個閃身避開。

「不是這個意思!」她邊閃邊喊。

就說了鄭容和身手不是可以出國比賽,但是小倆口追逐這程度他還是挺有把握的,反正徐珠玄也不能對他過肩摔。

閃閃躲躲,被擒住只是時間問題。

「我現在馬上認錯,可以嗎?!」雙手被抓住的徐珠玄,識時務為俊傑,她看得懂情勢。

「道歉?!但我不想要接受。」鄭容和笑得可得意了。

「嗚~~~~~~不要打我!」徐珠玄本能地撒嬌。

鄭容和有些恍惚,徐珠玄從沒有這樣過,在韓國的時候她永遠都是「回少爺,是!」叫得他煩躁。

「不要喊我少爺,我准許你可以喊我名字,就像我叫你徐珠玄一樣。」

他說這話背影看起來清冷,徐珠玄落後半步之距,順從地點頭。

鄭容和搖搖頭,他幹嘛回想起這段往事?

解決眼前這躁動的小兔子才是正經事。

「交換條件是甚麼?!」鄭容和一個反手從背後抱住她,制止她無限度的掙脫。

「是甚麼?!」徐珠玄傻傻地重複他的字尾。

「我問你要拿甚麼來交換,你還問我,那我幫你選條件。」他狡猾地反客為主。

「欸?!」

「那這個月的早餐我就交班換你,你要早起不能賴床了,好可憐,我不會同情你的。」鄭容和小人得志。

「甚麼?!這個月是輪到你的......」好吧,因為來到這異鄉當了窮留學生,所以不諳廚藝的兩個人,在梅嬸幾翻調教下倒也會了一些料理,就是會開火倒油煎蛋這樣。

「抗議?因為你誤解我,你把我當成隨便的人,對嗎?這算不算以下犯上?」鄭容和又端出架子了,逼徐珠玄就範的大絕招。

徐珠玄覺得辭意不通,也無法上訴,反正他最大。

「好,那放開我。」

「不行!」

「為什麼?」

「我說不行!」

「我問為甚麼?」

「因為你誤會我。」

「我不是要做早餐了嗎?」

「不夠,所以現在是懲罰!」

「........」

「就算全部的人都誤解我,你也不可以,徐珠玄,你不可以,清楚嗎?」

他的聲音聽起來好像來自很遠很遠的地方,像是一道咒語給她的心上了鎖。

看著鄭容和手上的那條紅色手環,她應允。

她願意,從此之後解鎖的人就只能是他。

 

------ 開電腦愉快喔TTTTTT ------

 

清晨,一陣騷動。 

鄭容和在迷糊中被一股外力推離了原位置,本來待在他懷裡的小兔子,慌張地掀開被子跳下床去。

他摸了摸枕頭旁的手機,上頭顯示「05:45」他調整好位置,閉上眼睛,等跑掉的兔子回籠。

關上門的聲音,在這安靜的空間顯得清晰,只是鄭容和等不到預期的軟香玉懷,不自覺地睜開眼。 

視線看到癱軟靠坐在門邊的徐珠玄時,他慌張起身光著腳丫來到她身邊。

「怎麼了?!」

「吐了一下,然後頭好昏,天旋地轉的。」她微喘著氣,回想自己昨天應該沒有吃到甚麼壞掉的食物才對,只是怎麼會反胃?

鄭容和探了她的額溫,沒有高溫。他神情慌張地去敲梅嬸的門,給徐珠玄批上外套,抱起她下樓上了梅嬸的車,去醫院。

一下車,徐珠玄根本站不穩,鄭容和扶著她又打算抱她,徐珠玄虛弱地搖搖頭,兩個人慢慢走進診間。

現在這個時刻只能掛急診,但也要等段時間,徐珠玄一直出現想要嘔吐的衝動,只是她都摀嘴強忍住。

鄭容和拉了垃圾桶擱在她面前:「想吐就吐,不要忍!」不捨地摸摸她的頭。

醫生說是流感,吊點滴再吃藥就好。

「可是她想吐又站不住,整個世界都在轉,你知道嗎?!」甚麼,這樣診斷就結束了?!鄭容和感到不可思議又覺得很憤怒。

可是醫生聽不懂韓文,他頭上都是問號地看著鄭容和。

梅嬸推著鄭容和要他去陪徐珠玄,剩下的她會跟醫生問仔細。

鄭容和無奈地走去急診室看著躺在病床上吊著點滴的徐珠玄,臉色慘白的很。

他伸手捏了捏那原本應該紅潤如玉的臉頰,看著好心疼。

「要是在韓國,就不會這樣了。」徐珠玄緩緩睜開眼睛,瞧見鄭容和立在她的病床邊,有些自責地說著這句話,她虛弱地給了個微笑。

鄭容和握著她的手,緊緊地。

吊完點滴,徐珠玄剛下病床,就被鄭容和打橫抱起。

她還有點暈眩,轉頭的動作很慢,等對上鄭容和的下巴,人已經在梅嬸的車上。 

鄭容和把她的頭按往自己的胸前:「再睡一下,等一下就到家了。」 

「嗯。」她回答著,找著他的手,十指交握的溫暖讓她備感安心。 

 

回到家,吞了藥,昏昏沉沉地又睡著了。 

 

她看見師母很緊張從韓國搭了最早的班機,下午就到了美國,守在她的床邊哭哭啼啼的。 

她伸手想要跟師母説她不要緊,但她沒有力氣,只能看著師母一直掉淚。

她轉頭環顧房間,這裡好像不是美國他們睡得那間房,她迷糊想著現在是怎麼回事?

她找不到鄭容和,這讓她心慌起來。

想要問師母,可是發不出聲音,她想要起身但是一抬頭就天旋地轉。

她心急地著不得了時,鄭容和終於走進來。

他看著她,眼睛紅紅的,她疑惑地看著他,想要問他現在我們是在哪?!

剛開口就聽到師父的聲音:「別在依依不捨了,要誤了點了!」

話說完,師母抽抽搭搭地緩了情緒收起了眼淚,鄭容和握著她的手不肯放。

「容和,放手,你這樣小玄走得不安穩!」說話的人是主母。

走?要走去哪?她伸出雙手想要用力抓住鄭容和的手卻徒勞無功。

這是在說:他們不在同一個世界了嗎?!

她不要!!她拼命搖頭,眼淚模糊她的視線,她瞧不清楚主母和師父如何分開鄭容和緊抓的手,

她只看到師母形單影隻立於一旁,獨自垂淚。

她不會生病了,真的,她發誓。

她焦急慌張想要找到當家,卻發現這裡只剩她自己。

她頹然沮喪,然後失控尖叫。

 

睜開眼,徐珠玄微微地喘著氣,還好是作夢還好她醒來了,還好她轉頭就看到鄭容和躺在她旁邊睡得這麼安穩。

她有些激動地把自己往他的懷裡塞,然後自我感動地眼淚一直掉,還好這眼淚跟夢裡的不一樣。

只是開了頭,就不是掉兩滴淚這麼單純。

鄭容和以為屋頂漏水,胸口的濕意讓他不得不醒過來,卻看到徐珠玄在他懷裡哭得很壓抑。

「很難受嗎?!我就說那醫生絕對是個庸醫,哪裡不舒服?!還是要叫馬大夫立刻過來?」鄭容和連讓他家的家庭醫生越洋飛來都想出來了。

「好多了,只是我剛剛做了噩夢,所以心情不好,才會想要哭。」徐珠玄眼腫鼻子紅的,鄭容和還第一次看到她這樣。

「做甚麼噩夢?」他拍著她的背,緩著她的情緒。

「就是......」這夢要說出口突然有點不好意思,徐珠玄沒來由的害羞,掙扎了一下,咬著下唇說:「忘了。」

「是忘了,還是不想要說,還是太害羞不敢說?是哪一個?」

「不知道怎樣說。」

「那就是太害羞不敢說,肯定是夢到跟我有關的。」

「你這麼有自信?」

「當然,要是夢到李宗泫,我一問你一定馬上全部說完,毫不猶豫,其他人有甚麼可以害羞的!那不就剩下我?」

徐珠玄嘴硬:「你瞎猜的,我不想要理你。」

「夢到我怎樣?!是噩夢的話要說出來,才不會成真喔,你知道吧?」鄭容和哄著她。

徐珠玄讓這句話卸下心防,吞吞吐吐又有些語焉不詳地輕描淡寫那場夢。

鄭容和聽完呵呵地笑起來,情不自禁地抱緊徐珠玄:「我不會離開你,你也不可以,做不到的是小狗!」

「甚麼小狗,你比較像。」徐珠玄沒有甚麼力氣,說起狠話也莫名嬌弱像在撒嬌,鄭容和輕輕捏著她的臉頰,這樣的徐珠玄讓他招架不了。

「徐珠玄,你是不是喜歡我?」鄭容和問了這句顯得自己很沒有氣勢的問題。

徐珠玄回他滿臉的疑惑。

鄭容和也不惱怒,就像哄著孩子那般解釋著喜歡這件事,跟喜歡師父師母師兄那種不一樣,對他的喜歡是帶有佔有慾的。

好學生徐珠玄對佔有慾這專業名詞提出疑問。

「就是不喜歡看到我和誰在一起,或跟誰說話很開心你就不開心,有嗎?有吧?」語尾拖得長長,弄得因為他的舉例而胡思亂想的徐珠玄一陣窘。

「有?」鄭容和這輩子的耐心應該發揮得快要殆盡了。

徐珠玄紅著臉頰輕輕地點頭。

鄭容和露出欣慰的笑容,臉上的笑意直達眼底。

「那你,也是這樣喜歡我嗎?」徐珠玄有些緊繃,好壞都得給自己一個交代。

「感覺不出來嗎?別人都看出來了,就只有你還會這樣問我。」鄭容和回答得倒有些哀怨。

她突然想起她師兄的那些讓她摸不著頭緒的話,原來都是在說這件事,而她竟遲鈍到現在才知道。

「我......」只吐了一個字,徐珠玄就不知道怎樣接下去。

「現在知道也不遲,我好像也是最近才明白,我喜歡妳。」

說得那樣慎重,碰觸著心底最柔軟最需要安撫的那個角落,徐珠玄想到自己感冒所以輕輕吻了他的額頭。

鄭容和倒毫不在意,捧著徐珠玄的臉,熱烈地吻得她七暈八素。

「會感冒。」徐珠玄微微蹙眉,擔心他也跟自己一樣。

「放心!」鄭容和抱著她相擁而眠,得到愛情的喜悅讓他百毒不侵。

我們,從今天起,我和你,是我們。

 

------ 這不是個可以偷懶又懶散的十月 ------

 

「生日,是不是要到了?」 

「嗯。」

「要辦慶生!」 

「在這裡辦甚麼慶生,上次給你看病醫藥費超貴的。」

「我做蛋糕給你!」

「別弄了......」鄭容和苦笑。

「不行,生日一定要辦。」徐珠玄莫名堅持。 

 所以鄭容和吃了,口味難以形容的徐珠玄的手作蛋糕。

有時候他真的很恨為什麼梅嬸的廚房甚麼器材都有!

當初梅嬸得意洋洋地給他們介紹她的廚房:「我的興趣,就是在廚房弄一些有的沒的。」 

還好,還有海帶湯,是祖國的偉大發明。

他二十一歲了,在美國。

「那我也要給徐珠玄辦慶生。」鄭容和說得慶生好像是逞罰一樣。

「我不知道自己的生日。」這點竟然現在變成優點?!徐珠玄吐了舌頭。

「我幫你定一天,以後你就那天過生日!」鄭容和的解決方法,凡事以他為主。

「欸~~~?!」徐珠玄立刻嫌棄。

「就是今天!」立刻把手邊的蛋糕塞到徐珠玄的嘴裡。

 徐珠玄愕然地嚼了兩下,露出糾結的表情。

「怎樣?」 

「好難形容,可是真的不好吃,它......應該被丟掉。」徐珠玄誠實地說。

「哈!」鄭容和無奈,他吃了大半,這小妮子咬兩口就說要丟掉?!

「不行!」他很嚴肅地指著剩下的蛋糕,「吃掉,猜拳輸的吃!」

徐珠玄輸掉頭兩拳,默默吃下那難入口的蛋糕,第三拳還是輸的時候,徐珠玄有些不滿:「怎麼都我輸,你,出老千嗎?!」

鄭容和失笑:「我要怎樣出老千?!你教教我。」

「那怎麼都是我輸,我快要吃完了......」徐珠玄含淚吃著自己下午做得很高興的蛋糕,真的有夠難吃的啦。

鄭容和撐著下巴看她緩慢吞著,雖然哭喪著臉,但他莫名想要笑。

第四拳還是輸,徐珠玄看起來要生氣了:「這不合理,你怎麼都贏?!」

「要我餵你嗎?」鄭容和挖了一口,笑顏燦爛地問。

「你........不能幫我吃嗎?」徐珠玄睜著天真爛漫的雙眼,雙手合十求他。

「你不要這樣........」鄭容和拿著湯匙的手不禁覺得有些軟。

「吃一個,我吃很多了~~~~~」徐珠玄拿下鄭容和手上的湯匙,轉向湊進他嘴邊。

「我不會吃的。」鄭容和堅定的申訴自己的立場,但是看著那塊節節逼近的蛋糕,背後徐珠玄無辜的眼睛,又有些氣弱。

「拜託~~~~」徐珠玄不懂自己為甚麼猜不贏他,她只求鄭容和幫她吃一塊。

「你就這樣求我?」

「嗯?」徐珠玄滿頭問號。

「算了,吃完這塊就不要吃了。」鄭容和一口吃掉湯匙上的蛋糕,徐珠玄開心地鼓掌,隨即迅速地打包扔到廚餘桶。

鄭容和咬著蛋糕,看徐珠玄歡天喜地的坐回他身邊,他指了指自己的嘴。

「你要擦嗎?」徐珠玄抽了張衛生紙,遞給他。

鄭容和搖頭,不拿衛生紙。

「那......怎樣了?」說話啊,為甚麼一直搖頭?徐珠玄一頭霧水。

鄭容和嘆氣:「徐珠玄,你是笨蛋嗎?我都幫你吃了。」

「謝謝你!!需要我為你做甚麼嗎?Sir!」徐珠玄模仿超有禮貌的海綿寶寶腔。

鄭容和真是被打敗了,他吞下那塊蛋糕:

「我不是做了應該給稱讚的事情嗎?」

「應該給?!」徐珠玄疑惑。

鄭容和語塞,用暗示的真的不行嗎?!

「我吃那塊蛋糕,是應該的嗎?」

「喔~~」徐珠玄似乎完全明瞭的捧臉燦笑,「稱讚你嗎?你是最最最最好的。」

鄭容和點點頭,似乎滿意了。

「不是這樣。」這回馬槍讓徐珠玄傻住。

鄭容和體悟到對於徐珠玄不能暗示,直接來才是王道。

他要的是一個吻。

傾身靠近吻住徐珠玄,她只覺得嘴裡心裡都是巧克力,甜甜的。

「從今天起,你要叫我鄭老師。」

沒關係,他有的是時間。

 

 

鄭容和扭傷手,因為籃球。

他在醫護室包紮的時候,顯得這只是小傷。

回家後卻什麼也作不了了,一直喊痛。

「你,是真的嗎?!」徐珠玄一顆心被弄得七上八下的。

「我扭到右手,你不幫我嗎?」

多理直氣壯的理由,但這豈不是他咎由自取?!

徐珠玄忿忿地幫他扭乾毛巾,然後遞給他。

「不順便幫我?!」鄭容和靠著洗手台,懶懶地問他。

「你要不要,什麼都讓我幫你,你只要躺著就好了?」

徐珠玄把熱毛巾敷在他臉上,然後有點用力地搓揉。

「造反嗎?」徐珠玄洗著毛巾的時候,鄭容和把臉湊近問。

徐珠玄抬頭想要反駁,卻發現鄭容和的臉近在咫尺,有些嚇到:「你幹嘛?!」

徐珠玄馬上臉漲紅,鄭容和趁機吻了她一下。

「你快點洗澡!」徐珠玄推開他,扔下毛巾轉身出去。

「可是我一隻手怎樣脫衣服?」

徐珠玄回過頭,笑著說:「那就,穿著衣服洗囉!」

開門出去。

想著徐珠玄紅著的臉頰,鄭容和不自覺地邊笑邊搖頭,抬頭看到鏡子裡的自己笑得這麼傻,忍不住罵自己:「白癡。」

 

 

徐珠玄回到房間,為了轉移注意力,隨手拿了本書看。

讀完一個段落,看了看手機,他是真的因為手不便才洗這麼久?還是他耍詐? 

不管了,她在讀到的那頁作個記號,爬上床去蓋上棉被,準備就寢。

就在徐珠玄要進入淺層睡眠的時候,一片稍暖的觸感溫著她的臉。

她的意識被拉回來一些,但不願意睜開眼,她含糊地說:「睡覺了。」

鄭容和改成捏她的臉,非要把她弄醒。

「嗯~~~~」徐珠玄不甘願地轉過身面對趴在床邊的他。

「我想要洗頭髮。」

「明天,好不好?!」她哄著他,沒有力氣生氣。

鄭容和沉默。

徐珠玄翻開棉被爬坐起來:「要洗嗎?」

鄭容和坐在地毯上,還是沒有說話。

「真的要洗嗎?」徐珠玄落到地上,坐到他的背後環住他,「嗯?」一個單音,帶著一點撒嬌。 

鄭容和有點哀怨看著她:「誰教你可以這樣撒嬌的?」好似他是十惡不赦的壞人,硬逼手無寸鐵的小兔子幫他洗頭髮。 

「呵~~」徐珠玄傻笑,把臉埋在他的背上,鼻間聞到他身上的味道,感覺睡意又襲來了。 

「我拿你沒轍了,我已經沒有地位可言了。」

「明天,一定幫你洗,一定!」徐珠玄這話聽起來都像是夢話了。 

「上床去躺好,我現在沒有辦法抱你!」鄭容和擺動肩膀讓徐珠玄醒來。

徐珠玄憨笑著回到床上,鄭容和討了個吻,徐珠玄要他睡到內側,怕自己翻身會壓到他的右手。 

躺下的鄭容和想了想,還是覺得有些不甘,怎麼可以用一個蜻蜓點水的吻敷衍他。

他轉身再次吻住徐珠玄,徐珠玄自然地往他那側貼近。

互相擁住的兩個人,鄭容和貪心的想要更多更多,吻著徐珠玄不願意放手。

徐珠玄掙扎著要他放開,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感覺到自己有生命危險,鄭容和才不甘願地鬆手,胸口略為起伏地直盯著徐珠玄看。

徐珠玄被這樣看著,感覺自己要燒起來了,鄭容和對她又啃又咬,不只在嘴唇還有她的脖子。

她莫名恐懼,只想著要掙脫。

「快點睡啦!」徐珠玄整個人像煮熟的蝦子般,狠狠地說這句話,天知道她心臟跳得多快。

轉身留給鄭容和她的背影,她需要新鮮空氣讓自己降溫。 

他倒也不以為意,貼近擁住她。

「你不要亂來喔,我擔心你右手會更嚴重。」徐珠玄警告他。

「等我手傷好。」側頭咬了她耳朵。 

 

------ 我,星期一,工作愉快 ------

 

今年的暑假,鄭容和的爺爺相當好心地幫他們兩個出了機票錢,讓他們回韓國。 

鄭容和與鄭母通電話,知道這件事,沒有喜怒地回答:「嗯。」掛掉電話。 

內心卻興奮異常,和徐珠玄說著的時候,手有點顫抖。

「真的嗎?!」徐珠玄不敢置信,無法回去過年後,她以為他們就要在美國渡過這四年,還一度很憂鬱。

「那我可以回去孤兒院看看了,好想那邊喔!」徐珠玄感嘆地說。 

 在韓國時,她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去她被從未見過面的父母,遺棄的孤兒院看看。

「你是想,可不可以遇到妳的親生父母嗎?」鄭容和這樣問,心底有一絲的不安。

「遇到,他們也認不出來我,我也不知道他們是,只是覺得那邊有著特殊的情份,所以就想要回去,當作一種充電吧。」徐珠玄也不太知道這種心情。

 

 當她夠大的時候,知道那個每個禮拜都會來的師兄不是自己的哥哥,她一直喊著的師父和師母也不是她的父母,她情緒複雜的不知道怎麼舒解。

 隔天放學回家,搭著鄭容和家的私家車經過海邊時,徐珠玄看著窗外喃喃地說:「如果可以這樣一直開下去,多好。」

「好哇。」鄭容和答應地非常爽快。

那天,他們慢了兩個小時,才回到家。

然後徐珠玄說想要去那個孤兒院看看,她走在園裡,找到一個角落,把自己藏起來,躲了好幾個小時。 

一直到鄭容和找到她。 

「你要保護我,怎麼可以讓我找你?!」十歲的鄭容和,非常火大。 

所以,徐珠玄就和李宗泫一起上課了,學搏擊術。

一年後,李宗泫搬來和他們一起住,因為李父決定背個行囊去雲遊四海。 

李宗泫心中猜想或許是他父親討厭他這張神似他母親的臉。他是他媽媽難產生下的,可他媽媽沒有緣看他一面就走了。 

他無從得知他爸爸真正的心思,只是腦海中總會浮現他爸爸的喃喃自語:「真的很像你媽媽,真的很像。」

 

「哼!除了我這裡,你哪裡都不能去,知道嗎?」 

鄭容和惡狠狠地提醒她。

她恍神地把自己的思緒拉回來,對著鄭容和點頭。 

 

 

 

鄭容和和徐珠玄站在機場出口看著從寶馬跑旅X1走下來的男人。

削短的俐落髮型,抓高的前髮露出乾淨的臉型。白色的V領上衣,戴著金框的茶色鏡片雷朋太陽眼鏡。

朝他們走過來,那意氣風發的姿態根本就是帥呆了!

「師兄......」徐珠玄有些傻愣地看著停在他們面前的男人。

「這是什麼意思?!」鄭容和一個臭臉,旁邊擱著他們的行李。

有沒有搞錯,來機場接他們,竟然要他自己去領行李,然後站在門口等著。

「剛剛要出門的時候,有事耽擱了。」李宗泫取下墨鏡,憨笑著。 

「你不說話真得嚇到我了!」跟在一手一個拉著他們行李的師兄旁,徐珠玄還有些驚奇。

「怎麼了?」

「好像另外一個人喔,你不說話的樣子好像飛官喔!」徐珠玄像個小粉絲,眼睛應該是漫畫少女的水汪汪大眼睛。

「這是公然當著我的面稱讚別人?!」坐上車的鄭容和明顯不爽。

「嘿嘿,不能對自己的師兄諂媚一下嗎?」徐珠玄也大眼睛瞪回去。

「當然不可以,你這個叛徒,吃裡扒外!」鄭容和扁嘴,給徐珠玄安上這個罪名。

徐珠玄不服,想要反駁,碰巧李宗泫放好行李,坐上駕駛座。

她在她師兄的面前,下意識地安份,想要說出口的話立刻通通都吞回肚子裡。

「徐珠玄,你這個偽君子。」鄭容和神情閒散地說著。 

 徐珠玄頓時惱羞,皺眉給了鄭容和一記眼色。

「你們在幹嘛?!」李宗泫可以感覺到後座的氣氛詭異,但他沒有什麼八卦精神,隨口問問而已。

「師兄,我好想師母喔~~」徐珠玄撒嬌說著,企圖轉移話題。

 鄭容和撇撇嘴,側眼不以為然地看著她。

「珠玄,你吃錯藥,幹嘛說話這樣!」李宗泫打方向盤的手不慎滑了一下,透過後照鏡看著坐在他位置後方的小師妹。

「那有?我說話怎樣了!」徐珠玄不開心地哇哇叫。

「對阿,這樣比較像你,你不要跟美國人學壞了!」車子開上高速公路,李宗泫告誡著。

看到徐珠玄一臉菜色,鄭容和噗敕一笑,抬頭對上後照鏡裡李宗泫頗有深意的笑,鄭容和聳肩,一副「就是你想得那樣的」態度。

 

回到家,放好行李,見過師母,換件衣服,馬上去主屋見當家和主母。

一張圓桌,坐著當家,主母,鄭父,還有師父。

她落坐後,鄭容和也跟著進來坐在她旁邊。

當家看起來神情歡愉,主母握著徐珠玄的手,疼惜地說:「怎麼比上次去看的時候還瘦了?」

徐珠玄有些不好意思地搖搖頭:「應該是吃不習慣那邊的食物。」

鄭容和靜靜地看著她和鄭母互動,沒有說話。

倒是鄭容和的爺爺因為開心,喝了很多酒,說了很多感謝徐珠玄的話,連帶敬了徐珠玄很多次。

徐珠玄只能硬著頭皮一杯喝過一杯。

鄭容和沒有阻止的意思,反而有些興味盎然看她一杯接著一杯。

最後還是鄭母讓徐珠玄先離席,才擺脫這一直被勸酒的窘境。

 

離開飯廳,兩個人慢慢地走在回去偏屋的迴廊上,徐珠玄搖搖擺擺地走著,數次要撞上走廊旁邊的柱子。

「徐珠玄,你現在是真得醉了嗎?」鄭容和拉住徐珠玄,他們停在一根圓柱前面。

徐珠玄轉身抱住鄭容和,臉在他胸前著磨蹭著。

他百分百肯定這小妮子喝醉了。

鄭容和背起了徐珠玄:「我擔心照這樣下去,我們會走到天亮,我背你比較快。」

但是鄭容和走得很緩慢。

回到偏屋,師母出來看到是鄭容和背著徐珠玄,有些小驚訝。

鄭容和神色自然地解釋:「爺爺一直灌徐珠玄酒。」

便背著她回她的房間。

徐珠玄在主屋也有一間房,和他同一層,開學的時候徐珠玄就會過去睡那邊,方便讓鄭容和抄作業。

鄭容和摸了摸徐珠玄的頭:「回來很開心嗎?可是我們就不能一起睡了,剛剛春姨看我們的表情也太驚訝。」

徐珠玄頭很昏,不能思考,她懶懶得抱著坐在她床邊的鄭容和的腰,頭枕著他的大腿,眼神迷離,隨時都可以睡著。

「你就抱著我,我跟春姨說你睡死了,這樣我就可以留在這邊了!」鄭容和覺得這個計畫真的太好了。

徐珠玄傻笑,代表她有聽但沒有聽懂鄭容和在說什麼。

鄭容和摸摸她的頭,輕聲說著:「快點睡。」

只是春姨,看看他們,有點遲疑又無奈地點點頭:「少爺,麻煩你了。」退出房門時,又轉頭望了房間一間。

鄭容和把徐珠玄擺正,脫掉鞋子,蓋好被子,和衣睡在她旁邊。

 

早晨,春姨打開房門,看到的是兩個小朋友,蓋著棉被,抱得很緊,珠玄頭靠在鄭容和的胸膛,美得像幅畫。

春姨不知該不該叫醒他們,踟躕幾分,又把門帶上。

聽到門關上的聲音,鄭容和睜開眼睛,看了自己懷中的小兔子。

他對她啃啃咬咬,惹來她細細低鳴地抗議聲。

「頭會痛嗎?」他問著。他知道現在這個時間,已經過了他們平常起床的時間,徐珠玄應該是醒了。

「漲漲的,不可以再睡了嗎?」徐珠玄講話嬌憨地像個小孩子。

「可以。」擁著,再度入睡。

 

------ 天荒地老了,原來寫出金庸小說那種長度是可以訓練得 -------

 

回到主屋,在大廳遇到正在泡茶的鄭爺爺。

他看了鄭容和,笑了笑,雲淡風輕地問:「你的錶呢?」

「身外之物。」鄭容和答得簡單。 

鄭爺爺大笑:「你拿我的錢說身外之物!」 

「不然咧?」鄭容和想到他會賣錶的原因就有些氣。

「現在把錶丟了,改天你要丟什麼?」

「我一無所有,要丟什麼?!」說這話完全就是賭氣。 

「或許可以想想看,你要怎樣留住你想要留住的東西。」

鄭爺爺這話意有所指。

「不要跟我打啞謎,你說得我聽不懂。」

 鄭容和轉身入屋。

 

徐珠玄坐在客廳的沙發,依舊兩眼無神。 

師母把蜂蜜水遞給她,不捨地問:「是喝了多少?」

「一杯、兩杯,忘記了,就一直喝到醒來吧。」徐珠玄喝著蜂蜜水,用掌心輕輕敲著自己的頭。

「真是,都還沒有二十歲,喝這麼多酒!知道昨天誰送你回來嗎?」師母微微責備,徐珠玄吐了吐舌頭。

「欸?!」是在裝傻,沒有錯。

「容和少爺背你回來的,你們在美國常常這樣嗎?!」

「什麼?我們在美國沒有喝酒的,我們很省。」

師母看徐珠玄全然不知的樣子,她想應該是自己窮擔心了。

她還記得,有天小學生徐珠玄鬧脾氣不要去上學,鄭容和生氣地教訓她:

「你是我養的,所以要聽我的!」然後要她背起書包,上車。

她想這兩個孩子,一個驕傲得要命,一個傻得要命,應該是不會出岔子。

師母抬眼看著徐珠玄,放心地笑了笑。

坐在一旁的李宗泫,靜靜地看著徐珠玄,她說謊的時候就會摸著自己的髮尾,

和師母的那幾句對話,不知道摸了幾遍。

他們都喊鄭容和為少爺,只有徐珠玄可以在私底下喊他名字。

當初徐珠玄把這當作命令,喊得安份沒有任何雜質,

去機場接他們的時候,她喊的是「容和」不是「鄭容和」。

他又想起鄭容和在車裡的給個眼神,他淡淡的了然的笑了。

 

徐珠玄和李宗泫穿著休閒,站在大屋的門口。 

停下的寶馬Z4,讓李宗泫打了一個突。

「欸,少爺,怎麼只有兩門?」

鄭容和坐在駕駛座,一副「你不懂嗎?」的表情。

李宗泫還問:「那我要坐哪?」

「沒有要讓你跟的意思!」他開了車門要徐珠玄上車。

徐珠玄為難地看著她師兄,帶著歉意上了車。

鄭容和隨即踩下油門,揚長而去。

「噗,有夠小氣!這下壞了。」李宗泫苦笑,他師母不是白擔心的。 

 

「為什麼不要讓師兄來?」

「他來幹嘛?又不是他的孤兒院。」他說得理所當然。

徐珠玄也不好意思說「也不是你的」,我們對於駕駛要服從,不要隨意激怒,除非想要自己下車用雙腳走。 

「海!」車子行駛在跨海大橋上,徐珠玄一個勁地興奮。

「如果我們在美國也有車就好了。」鄭容和洩氣,他好討厭搭公車會遇到一堆亂七八糟的人,也討厭他覺得不乾淨永遠都有霉味的座椅。 

「我們沒有錢幫車加油,所以這樣就好了。」徐珠玄高舉雙手,讓風流過她指尖,她雀躍地歡呼著。 

鄭容和取笑她:「就這麼開心?」

徐珠玄肯定地點頭:「可是開敞篷不會太危險嗎?」

「哪裡危險?」

「容易被暗殺。」

「你警匪片看太多喔!」

「你又不讓師兄跟,我壓力好大!」

「在美國你怎麼就不這麼說?」

「在美國又沒有人認識我們,在這裡,我們很招搖。」她看了這台車,在看了鄭容和,還好他穿得很休閒,條紋上衣搭牛仔褲。

「徐珠玄,你這是在嫌我的意思嗎?!」鄭容和轉頭的眼神有殺氣。

「不是,我怎麼敢。」徐珠玄發現只要自己表現得稍微弱一點,鄭容和就會沒輒。

「你這小子,你不要對誰都這樣,我警告你!」硬是空出一隻手去捏她鼻頭。

 

離開孤兒院,鄭容和簡直骨頭要散了,和那些小朋友玩倒還可以,只是有些比較大的男孩似乎想要挑戰他,問些似是而非的人生哲學問題。

他人生宗旨相當散漫,從沒有想過長大以後要做什麼,也不想要知道先有雞還是先有蛋,上帝怎樣造人,我們死了以後會去哪裡。

他深吸一口氣,把他們全部集合起來,用一副撲克牌解決這些深奧的問題。

「這個世界就跟一加一為什麼等於二,一樣無解,我們跟著玩下去就是了。」鄭容和洗牌時這樣説。

有個小男孩一直躲在角落,不肯跟大家一起玩,鄭容和教完基本的牌技規則,丟下牌給他們自己去玩。

徐珠玄說:「每個小朋友都要關心一下喔,你跟男生應該可以玩得很開心。」

一點也不喔,他不太懂搞自閉是什麼心態,自己跟自己玩?還是自己跟自己對話?

不管怎樣,自己跟自己,聽起來就很搞笑。

所以那小男孩說要自己一個人,鄭容和差點要笑出來。

「他們看起來,有點蠢。」小男孩捧著書這樣說。

「真的嗎?」鄭容和怎麼覺得這句話是在說他,讓他感覺不是很好。

「哥哥,你說珠玄姐姐,會不會喜歡很會念書的那種男生?」

「我很不會念書。」他和他一起坐在巧拼上,靠著置物櫃,鄭容和誠實地回答。

「不是問你,是問珠玄姐姐喜不喜歡?」小男孩有些生氣,覺得鄭容和敷衍他。

敢情這位六歲小男孩是暗戀他的小兔子嗎?!

「你,喜歡徐珠玄,嗎?」這只是要確定,不是提問。

「珠玄姐姐說只要我念很多書,我長大以後就可以娶她。」小男孩的眼睛在發亮。

鄭容和嘆了口氣,是這小男孩誤解?還是徐珠玄亂說話?

他懶懶地說:「好哇,等你長大,你就來娶,看姐姐要不要嫁你,但那時候她應該是阿姨囉。」 

「阿姨?那也沒有關係,像院長的阿姨,我也可以接受。」小男孩這是一片癡心絕對了。

「而且也不是一直念書就可以追到她,這又是一段很深奧的課題,你要知道緣份......」鄭容和故弄玄虛了。

「什麼緣份?」小男孩完全被勾起興趣了。

「天上的神,把註定在一起的兩個人,用一條紅色的繩子綁住,綁在他們各自的尾指上。」

「尾指?這根指頭嗎?」小男孩認真看著自己的小指,「沒有紅色的線......」他好失望。

「這,強求不來的。」鄭容和儼然就是個看透過盡千帆的老者口吻,只差手上沒有夾根菸了。

他也知道不要跟小朋友認真,但他就是想要挫挫他的信心,看他被打擊的樣子,這人生不就是從挫折中成長嗎?!

他會和徐珠玄走在一起不就是因為一件挫折。

 

------ 還是有李宗泫 TTTTTT ------

 

記住徐珠玄之前,鄭容和養了一隻兔子。

是他的五歲生日禮物。

他非常喜歡,養在自己的房間,餵牠吃飼料幫牠清理糞便,還會說故事給牠聽。 

他想要二十四小時跟他的新朋友在一起。

不管鄭母怎樣勸說哄騙,他執意帶去幼稚園,「牠也要念書,這樣牠就可以跟我說話了。」鄭容和深信不疑。 

幼稚園的小朋友,看到一團毛茸茸的生物,在教室後面跑來跑去,全部沒有心思管講台上的帶動唱的老師。 

如果只有一天,園長覺得還可以忍受,但是每天都帶牠來,小朋友總是聚在一起逗牠,然後就有第二個小朋友也帶了兔子來。 

好好的雙語教育高級幼稚園,現在是這些未來的富少名媛的寵物伸展台。

小朋友回家都吵著也要養一隻兔子,然後帶去幼稚園聯誼。

其他家長感到這亂象不可以再助長下去,園長只好和鄭母懇談。

鄭容和當然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對他來說其它小朋友的兔子只是一團毛。

那天,鄭容和要帶兔子去幼稚園時,兔子顯得奄奄一息。

鄭容和慌張,鄭母想這是好機會:「兔子可能上課太累了,今天讓牠休息一天好嗎?」

鄭容和萬般不捨,但是他想到自己生病的時候,只想要躺在床上,只好摸摸牠的頭交待道:「要找醫生來看牠喔。」年幼的一雙眼裡滿滿的擔憂。

放學回家,鄭容和直奔回房卻沒有看到兔子,他慌張詢問,鄭母說住院了。

鄭容和嚷著要去醫院看兔子,鄭母說吃過晚餐就帶他去。

晚餐結束,鄭容和穿戴整齊坐在客廳沙發等著出門,他爺爺坐在他對面開口問他:「你晚餐有吃紅燒肉嗎?!」

「有。」鄭容和點點頭。

「好吃嗎?」

「好吃。」

「你知道那是什麼肉嗎?」

「豬?」

他爺爺搖頭。

鄭容和一連猜了好幾種,他爺爺還是一直搖頭。

「是什麼?」他有點洩氣。

「是兔肉。」

鄭容和皺眉。

「你養的那隻。」

鄭容和呆住,吞了口口水,猛地起身,衝進廁所跪在旁馬桶狂吐。

剛收拾好要帶鄭容和去動物醫院的鄭母,搞不清楚前因後果,只看到鄭容和在廁所一直吐到嘔出膽汁,還不斷作嘔。

這句他爺爺的玩笑話,讓鄭容和躺在床上一個禮拜,因為食不下嚥,所以吊了兩天的點滴。

康復後,他完全忘記他愛得有如另一個自己的那隻兔子,全家人跟著失憶。

 

那徐珠玄咧?

她在偏屋她師父的居所,還有大她一歲的師兄,跟著他們師父,正用力種著桂樹苗。

三歲的她拿著小鏟子專注地撥著土蓋在桂樹苗旁,然後用小小的手掌將它們鋪平。

鄭容和站在旁邊的走廊看著他們三個人。

永叔轉頭看到拿著課本準備上課的他,對他笑了笑。

李宗泫只是看著他,臉上沒有表情。

徐珠玄爬起來,恭敬地鞠躬行禮:「少爺好。」

鄭容和目光停留在隊伍最末端,那雙看著他的眼睛,跟某個印象重疊在一起。

當天晚上,鄭容和黏膩地要跟鄭母一起睡,硬塞在他父母中間。

「媽,你知道偏屋長得小小一隻,眼睛圓圓,臉胖胖的那個女生嗎?」抱著他媽媽,鄭容和稚嫩地嗓音響起。

「你說永叔家的那個小女孩嗎?」鄭母想了一下,應該是在説珠玄。

鄭容和點點頭,「我可以養她嗎?」

鄭母不能理解她小兒子的心思。

「我一定會好好養她的。」鄭容和連忙保證,「不會讓她跟之前的兔兔一樣生病了。」說得委屈起來。

鄭容和的爺爺找了永叔商量,言談中有著一絲對自己小孫子的愧疚,語氣不免有些哀求。

永叔想著小孩子一起玩,這倒也沒有甚麼,點頭答應了。

只沒料到,這下子把徐珠玄弄得只能成為隨扈。

 

 

「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的事情嗎?」回程時,鄭容和問。

徐珠玄望著窗外,看著漆黑海面上的點點火光,突然聽到他問這句話。

「欸?」她收回目光,看向他。

「小時候,你一直叫我吃紅蘿蔔還有兔子的飼料,還說我不可以喝水!」徐珠玄對這最有印象。

雖然他們都說三歲的小朋友記不住任何事情,但她就是記得鄭容和這般對她。

「哈哈,你也有叫我吃,我不要,然後我們兩個就打架,最後被我媽罰去祠堂跪著。」鄭容和是真得把她當兔子養,細心照顧到徐珠玄要翻臉。

「然後你跪累了,就叫我回去,然後自己也回房去睡。」

「我媽來看我們的時候,嚇到了!以為我們兩個人怎麼了,沒想到我們都回去睡了。」

回想起這段往事,他們兩個人一人一句故事接龍下去。

然後笑得天地失色。

「你應該沒有後悔吧?」

「後悔什麼,我師母說我吃紅蘿蔔吃到手變黃,把她嚇到,我說是少爺給我吃得。」

「翻舊帳,我那時候就是......不覺得你視力很好嗎?」鄭容和想要為自己辯解又有些心虛。

「我又沒有説甚麼,你是惱羞成怒嗎?!」徐珠玄瞇著眼看他。

鄭容和理虧地安靜,然後方向盤一轉,車子在路邊停下來。

「下車!」他一臉嚴肅地說。

「你想要怎樣,我沒有說你不好。」徐珠玄死命抓著安全帶,不肯下車。

「就只是走一下,我還不想回去。」鄭容和先下了車。

徐珠玄查看沒有異狀,才慢吞吞地走下來。

「呼,有點冷耶。」徐珠玄穿著七分袖的白色棉質上衣,雖然是七月天,但海邊還是有點冷。

鄭容和從車上拿了他的淺藍牛仔外套讓她披著。

兩個人牽著手,在沙灘上慢慢地走著。

「看日出,怎樣?」好像是一時興起,徐珠玄有點詫異。

「回去之後,又要自己睡......」回家後,除了徐珠玄喝醉的那天,鄭容和都自己躺在自己的床。

自己跟自己,他好討厭這樣,他覺得自己的床怎麼躺都哪裡怪怪的,翻來覆去,睡不太好。

看著鄭容和有點哀怨的樣子,徐珠玄羞於承認自己也想和他一起睡,雖然他有時候會動手動腳,

不過只要徐珠玄哼個兩聲,鄭容和還是會收斂。

徐珠玄終究心軟,鄭容和這樣惹人憐愛,要她如何是好,只能點頭。

只是車上的蓋毯、鋪巾,萬物偕具,很難讓人不聯想到這根本就是預謀。

「你早就想好了?!」徐珠玄戒備地看他。

「不是,這車子上面本來就有的,是我媽媽細心!」鄭容和把所責任推到鄭母身上。

徐珠玄一臉鄙夷,明顯就是不相信。

反正不管誰準備的,鄭容和的目的都達到了。

一切就緒,鄭容和後抱著徐珠玄,坐在鋪巾上:「現在看星星,然後就可以等日出。」

好浪漫,鄭容和自我感動。

「會不會睡過頭?」

「設鬧鐘。」鄭容和拿出手機,偏頭想了想,設了五點。

「我想到咖啡王子一號店,你有看嗎?男女主角也是這樣在海邊過一個晚上!」徐珠玄興奮地拍著鄭容和的手。

「喔?!然後呢?」他沒有看。

「回去以後,他們就分手了......」徐珠玄想到那是個悲傷的早晨,女主角莫名地被甩了。

「呸!」這發語詞是真心的,他正好吃到徐珠玄的頭髮。「這什麼然後,快點想別的。」

「只記得這個,但是他們最後有在一起啦,重點!」徐珠玄用手指寫了「在一起」在鋪巾上,然後強調。

「好吧。」鄭容和無奈的接受。

滿天的星斗,海邊襲來的微涼的風,他們關掉的鬧鐘,鄭容和說了數不清的再睡一下,最後錯過的日出,跟緊握的雙手。

都是一幕幕說出來讓他們神遊很久的畫面。

 

------ 重見清晰世界的感覺真好 -------

 

 

徐珠玄一進偏屋就看到了李宗泫,他站在前院給那些花澆水。

只是現在這個點,李宗泫不是應該在練習嗎?

徐珠玄上前關心,李宗泫悠悠地說:「先來提醒你,最好先想想為什麼在外面過夜,不可能車沒油吧?!」

此時,徐珠玄才倒抽一口氣,她是否在美國過得太自由,都忘記師母很注重這些。

果然,一進去大廳,就看到師母坐在太師椅上。

「師母,我回來了。」徐珠玄怯生生地站在門口。

「嗯。」師母面無表情,只是一個點頭。

「我......」徐珠玄絞著手指,不知道要怎麼說明昨天的一夜未歸。

「你在美國,師母管不到,但珠玄一直都讓師母很放心,所以就讓你去了美國。」師母說到這停下來,看著徐珠玄。

徐珠玄內心焦躁不安,又要努力強裝鎮定。

「如果在美國也這樣,師母眼不見為淨,但在家裡,還有大人在,要知道分寸,懂嗎?」

對於師母的溫馨結尾,徐珠玄簡直就要落淚了。

她大大鬆了一口氣,忙不迭地點頭,然後回房,傳簡訊埋怨地念了鄭容和幾句。

鄭容和回傳的簡訊:「晚上去吃飯,和我爺爺。這樣春姨會讓你出來。」

「什麼啊?!懂不懂我的難處!」徐珠玄嘴上抱怨著,手上卻是立刻放下手機,打開衣櫃挑晚上的衣服。

 

淺藍底天鵝圖案的無袖連身洋裝,搭白色菱格紋短罩衫,徐珠玄只能穿低跟的白色包鞋,太高走不了。

鄭容和頻頻點頭說:「你這樣穿很好,尤其是鞋子的高度,我很滿意!」

徐珠玄得意的略抬高下巴,那驕傲揚起的嘴唇,讓鄭容和忍不住啄一口。

徐珠玄稍微驚慌,剛好鄭爺爺也來到他們身旁,徐珠玄不免擔心被撞見。

鄭爺爺態度平常地問:「不上車?」 

她趕緊應諾:「是,當家。」坐上副駕駛座。

鄭容和和鄭爺爺坐在後坐。

鄭容和透過後照鏡,看著端正正坐,繫著安全帶的徐珠玄。

「還真得跟小時候一樣,喜歡的東西到哪都要帶著。」他爺爺調侃著。

「你說要幫我和珠玄洗塵的,扯什麼?!而且小時候的事情我還記得。」鄭容和以為自己已經忘了,結果是他還記得很牢。

「呵,我沒有想到你反應那麼大。」還是有點愧疚。

「因為你不知道,我喜歡的對我多重要!」話裡面的防衛性很大。

「別喜歡那麼多,給你留點退路,也給對方。」 

 鄭容和終於轉頭看他爺爺。

「而且,你要對抗的對象從來都不是我。」

 鄭容和拒絕這句話,他喜歡的要在他看得到的地方,為他綻放。

 

用餐結束,在通道間,鄭爺爺遇到他的至交。

兩人相見驚訝,鄭容和呆然佇立在旁,徐珠玄剛好去了洗手間。

鄭爺爺拍著鄭容和:「這我小孫子,容和,還有印象嗎?」

他立刻乖巧地喊了聲:「韓爺爺,好。」

韓爺爺豪爽笑著:「哈哈,記得是小嬰兒,現在都這麼大了!」

然後說自己是和他孫女來吃飯:「剛好回來過暑假,現在在美國念書。」

「這麼剛好,我孫子也在美國念書。」

「不會同校吧?」

兩位長輩一邊說笑,一邊往韓爺爺的包廂移動,打開拉門時,鄭容和內心只有「冤家路窄」證明戲都沒有亂演。 

裡頭坐著的正是千金小姐。

 

徐珠玄從化妝室出來,在餐廳大門看到他們兩個人站一起,鄭容和與千金小姐。

她上前點頭,鄭容和什麼都沒有説,三個人,楚河漢界,分成兩國,一片靜默。

聽到爺爺們的聲音靠近,千金小姐突然開口:「指腹為婚實在可笑,我不會當真的。」 

千金小姐搭車揚長而去時,徐珠玄都還在恍惚。 

車子剛下跨海大橋,鄭容和突然出聲:「停車!」

黑色房車減緩速度停靠在路邊。

他轉頭對他爺爺説:「爺爺,你先回去吧。」

隨即打開車門,邁開步子往前走兩步,停下,打開副駕駛座車門。

「下車。」

徐珠玄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就被解開安全帶,輕扯離開位置。

她雙腳剛站好,後方立即傳來一聲關門聲,她被牽著踉蹌往前走。 

走沒幾步,鄭容和嘎然停下,徐珠玄差點撞上他的背,鄭容和轉過身越過她,回到後面一直跟著的黑頭車旁。

「爺爺,先回去。」他靠在車窗,表情嚴肅。

「你們要怎樣回家?」鄭爺爺挑眉問。

「你不用擔心,我會回去的,不會在外面過夜。」他保證。

「開車,不要再跟著我。」這句話是對司機說得。挺直身,看著那輛黑頭車消失在道路的盡頭,直到一點車尾燈餘光也看不到,他將視線轉向徐珠玄。

她正呆呆地站著,路旁一盞盞的路燈,暈黃照亮這黑夜的道路,她像是迷路般,分不清現實和虛幻。

「沒有事情要問我?」鄭容和來到她面前,輕聲問。

「這裡離大宅還很遠,我們要走回去嗎?」徐珠玄問著不是重點的重點。

「你要走不動,我揹你。」鄭容和拉著她,兩人一前一後,徐徐前行。

夏夜的晚風,吹在身上透著絲絲涼意,不過,這兩人都無心感受。

「為什麼,突然下車?!」走了一段路,徐珠玄忍不住開口。

「因為有個人,好像心裡面有五百萬隻小兔子在奔騰,但怎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小兔子?!我沒有,我只是沒有想到會在這邊見到千金小姐。」

「然後?」

「他爺爺好像在當家的壽辰上都有來,原來是......姻親?」徐珠玄吐出最後兩個字,順便也在自己的心上淋了一點檸檬汁。

「什麼姻親,他們自己在那邊想的,希望自己的小孩可以結為夫妻,結果爺爺只有我爸,韓爺爺也都生男生,然後就把希望再往下傳,可惜......」

「可惜什麼?」

「我哥要結婚了,那我......」

「你,怎樣?」心好急,一句話為什麼要分那麼多次講?

「我說,我女朋友要是知道,會把我殺了!」

 鄭容和停下來,轉頭看她。

現在這時間,有點晚,路邊還是有少許的車輛,呼嘯而過。

徐珠玄知道她沒有聽錯,他在當家的面前說他有女朋友。

「女朋友......」她驚訝了一下,然後垮下臉,當家又不知道他有無女友,應該只當這是他敷衍的藉口。

這心情好鬱悶又糾結,徐珠玄不由自主地嘆氣。

鄭容和看著她苦惱的樣子,有點心疼:「我們下個月,就回去美國,好嗎?」

「欸?」

「嗯,回去美國,我們去迪士尼樂園玩吧。」鄭容和說得神采飛揚的。

「回去美國,我們是窮鬼。」徐珠玄哭喪著臉。

「相信我,我有得是辦法。」

 

搭計程車回到鄭宅,李宗泫已經站在大門,乖乖地替鄭容和付錢,鄭容和豪氣說不用找。

「少爺,那是我的......錢......」李宗泫望著朝山下開去的計程車,無限心疼。

他剛洗好澡,就接到電話,匆忙出門,所以拿了錢包的最大鈔,然後就被人家大方地當小費不用找。

看看徐珠玄找這對象,李宗泫搖頭。

「喔,你怎麼洗完頭髮變成小呆瓜?」鄭容和正眼看他有點驚訝。

「當然,瀏海晚上也要休息。」李宗泫說的理所當然。

鄭容和沒有接話,轉頭往主屋走,李宗泫想要叫住他,又不知該怎樣開口。

正在苦惱是要算了還是爭取時,鄭容和突然止步轉頭說:「來拿錢吧。」

李宗泫開心地上前,鄭容和已經快手拉了徐珠玄走進去主屋。

他只能在後頭大喊:「珠玄,是十萬!」。

 

------ 堅持好難,但我努力 -------

 

「你說什麼?」插著花的鄭媽媽停下手,皺著眉抬頭瞧了挨座在她身旁的小兒子。

「下個月,我想要回去美國了,如果不趁暑假好好玩一下,等開學就沒有機會了。」鄭容和雙手合十,說得多哀怨。

「你就知道玩,讓你回來還沒有待滿一個月,就想要回去美國,你回去美國,想要怎樣玩?」

「我都計畫好了,暑假應該可以給我一筆旅遊基金吧?!」鄭容和撒嬌著,拉著他媽媽的手臂,晃來晃去的。 

「你去問你爺爺。」鄭媽不為所動,甜笑地推託。

「吼~~~這你一定可以作主的哇,幹嘛要我去問爺爺?!」鄭容和討厭他們踢皮球。

「你爺爺花機票錢讓你回來,我不知道現在他願不願意再花機票錢讓你回去?!還有你那甚麼計畫好的旅遊基金......」鄭媽媽繼續插著花。

鄭容和踢到鐵板,只好硬著頭皮去找他爺爺。

 

「有事要跟我說?」鄭爺爺年近花甲,眼尾帶著歲月風霜,看起來嚴厲,但笑得和藹。

鄭容和吐了舌頭,坐在鄭爺爺面前,吞了口水,緩緩地說:「爺,我想要......下個月就回去美國。」

「喔?!」鄭爺爺語音上揚,沒有驚訝看來已經收到風聲。

「可以嗎?媽媽說要問過你。」鄭容和面對他爺爺沒有把握。

「不是很想要回來,才呆半個月,又想要回去?」

「該見的人都見過了,所以想要回去了,可以讓我去看看我哥嗎?今年還沒有遇到。」

「真得想要見你哥?!」鄭爺爺笑得幾不可微。

「雖然我們感情還好,不過他應該差不多要結婚了,我先去看看大嫂,也可以吧?」

鄭爺爺但笑不語,態度悠閒地喝著面前的茶。

鄭容和沒有得到回答,也閉嘴不説話。

許久,鄭爺爺開口:

「容和,你應該知道我很疼你,但有時我不知道,會不會因為我太疼你,所以讓你變得沒有能力,也不會思考。」

「之前,我問過你的問題,你有好好想過了嗎?還是你沒有想要守護的東西?」

鄭容和靜默。

「成年了,你要思考你要過怎樣的生活,如果,你想好了,你可以再來找我。」

離開鄭爺爺,鄭容和慢慢往自己的房間移動。

剛剛,他避開鄭爺爺的問題,要求他爺爺和他賭一局。

他爺爺看著他手上的牌,笑了笑:

「我知道你對你的牌很有信心,因為你就是洗牌的人,但你能保證你每次都能洗牌。你應該學著面對一盤軍棋,每次佈局都一樣,但走法千萬種,每一步都是你的決定,但不是每次都能贏。」

「容和,你不能只想著贏,不能只作自己有把握的事,置死地而後生,你若想要放手一搏,爺爺會幫你的。」

他問自己,他敢嗎?

放著徐珠玄,自己去美國。

他看著自己右手的那條手環,嘆了一口氣。

他茫然無所知,漫無目的一直走,等他回神已經走到偏屋。

「怎麼了?」徐珠玄已經換上睡衣,準備就寢。

鄭容和細細地看著徐珠玄,披散著長直髮,細細的眉,裝滿滿天星辰的眼睛,紅潤還有些豐腴的雙頰,

還有他最喜歡,會一直甜膩膩喊他名字,哄他睡的嗓音,跟誘人的嘴唇。

想要把她的模樣,深深印在腦海。

徐珠玄不懂鄭容和現在內心在想什麼,推了他:「作什麼?」

和他說話,徐珠玄不自覺都會撒嬌。

鄭容和好喜歡這個語調。

他嘆了一口氣,把徐珠玄擁入懷中:「徐珠玄,你會不會覺得我沒有出息?」

「怎麼了?」她最近思緒都跟不上鄭容和。

鄭容和搖搖頭,沒有出聲,只是擁著她輕輕地搖晃著。

「你願意留在韓國等我嗎?」他覺得自己必須要下定決心。

他需要一個承諾。

「嗯?!」

「不要當我的隨扈了,等我,然後,和我結婚吧。」

「欸?」發生甚麼事了,這麼突然。

「爺爺答應我了,只要我靠我自己,認真做點事,他會幫我的。」

鄭容和的雙眼滿是光芒,他突然覺得未來不是那麼灰暗。

只是徐珠玄一時不能接受,要他和鄭容和分隔兩地,時差十三個小時,飛行距離一萬多公里,飛行時間超過半天。

「去多久?」徐珠玄問這話,感覺自己要哭了。

「把書念完就回來了,寒暑假我會回來的。」

「嗯嗯。」徐珠玄乖巧地點頭。

但她內心的不安,她不知道怎樣說。

 

暑假一結束,鄭容和飛去了美國,徐珠玄留在韓國上當地的大學。

鄭容和吃著午餐和要睡覺的徐珠玄通訊,徐珠玄聽到旁邊吵嘈的聲音,便可以想到鄭容和是在那個角落用餐。

「徐珠玄,我有點後悔了,我好想要你過來喔,課本看起來簡直是無字天書。」鄭容和時不時就要感嘆艱辛地唉唉叫。

「萬事起頭難,誰叫你之前都沒有認真念書的習慣。」徐珠玄嘴裡這樣說,心裡卻很想要去幫他整理筆記。

這麼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一時間很難改掉。

他們隨便說著,一直到徐珠玄睡著。

鄭容和看著畫面裡睡著的徐珠玄,輕聲說:「晚安,我好想時間過快點。」

剛回到美國,鄭容和就去梅嬸家整理行李,把徐珠玄的衣物雜項封在一只箱子,連同他的寄送到他大哥家。

然後,他搭著司機開的車隨後抵到他大哥家。

他躺在豪華的雙人床上,想著如果徐珠玄來美國時也是享受這樣的待遇,該有多好?!

「徐珠玄,徐珠玄......」他緊緊摟著華麗絲被,念著這支撐他獨自回來美國的名字,他勇氣的來源。

一個禮拜後,鄭容和簡直要被功課壓垮,尤其他上課根本就鴨子聽雷,一整個想要力挽狂瀾也找不到著力點。

幸好,胖子真得是個好人。去年被這樣整過修理過又被羞辱過,竟然還願意對鄭容和伸出援手,展現他的同學愛。

「如果,我幫你,你會幫我在徐珠玄面前,為我說幾句好話吧?」

鄭容和深吸了一口氣,這種有求於人的感覺真得很不好,但時勢所逼,他只能假笑不點頭。

度過焦頭爛額的首月,這種超充實的精進行程,簡直耗掉他二十年來的專注力。 

一天兩次的通話機會,對他來說是紓解壓力最美好的逗號。 

「徐珠玄,我這麼辛苦都是爲了你,你千萬不要對不起我......」 

敢情是悲情的男主角,徐珠玄吞著飯,看著鄭容和在海的另一邊咬著棉被泫然欲泣,她不禁有些汗顏。

低頭掃著四周圍,她好怕被同學看到,所以午餐時間她通常都是一個人去人煙稀少的角落吃飯。

有時候,她都不知道鄭容和要出什麼招,常常把她盧到很尷尬。

她想,要睡的人為何不要趕快睡,他報一整天的行程簡直詳細到應該是隨扈都幫他寫好草稿了。

「你也要這樣,知道嗎?」

禮尚往來,鄭容和他認為的尊重法則。

他也喜歡開著視訊,但是都不說話,他無聊或想到的時候,就會喊徐珠玄,徐珠玄一定要在第一時間回應。

不然接下來,鄭容和又要演一整套妳愛不愛?有多愛?這種讓人想要摔搖控器的拖台戲。

幾番訓練下來,徐珠玄回應他簡直就是反射動作,不用經過腦子。

省得他在那邊鬼哭神號,早上的他還比較正常。 

轉眼到了寒假,鄭容和迫不及待收拾行李,他哥想說要順便一起回家也追不上他的歸心似箭。 

鄭容和火速到了機場登機。

在韓國機場看到徐珠玄,鄭容和真是感覺恍如隔世,拉著行李走了兩步就丟在一旁,抱著徐珠玄對她又搓又揉。

還好李宗泫很知道自己跟來的任務,立刻把行李接手過來,站著有點遠等他們。 

無奈鄭容和這小王爺,好像眼裡只有徐珠玄這隻小兔子,兩個人摟摟抱抱後,他就拉著徐珠玄要往門口走去。

「唉唉,少爺,等等我!」李宗泫趕緊拉著行李跟上去。

鄭容和減緩腳步,回頭看他,有些驚訝:「你剛到嗎?」 

李宗泫分不清這是真心還是玩笑話,只能微微抽動嘴角,站著傻笑。 

 

------ 腦波弱難道不是迷妹的優點嗎 ------

 

鄭容和回到家,火速看過家裡所有長輩,然後倒頭大睡。 

大白天的,對他來說卻是深夜。 

到了晚上,他卻睡不太著,他磨著徐珠玄和他聊天,直到耳邊傳來徐珠玄平穩的呼吸聲。 

 

兩天後,鄭容和大哥和大嫂也到家了,一家人吃了久違的團圓飯。 

鄭爺爺心情好的說那就找一些朋友,來家裡聚聚。

千金小姐首次來到了鄭宅。 

鄭爺爺呵呵笑著,要鄭容和帶她到處走走。

鄭容和領她來到偏屋,然後把她丟給李宗泫,自己就跟徐珠玄閃得不見人影。

李宗泫禮貌笑著問千金小姐餓嗎?

千金小姐一臉臭臉問他是誰?

「隨扈。」 

「徐珠玄也是?」

「現在不是了。」

 「哼!」她踩著高跟鞋,氣憤地走回主屋。

 李宗泫沒有表情地跟上。

 「幹嘛一直跟著我?!」

走了一段路,千金小姐發現李宗泫一直跟在她後頭。

「少爺交代。」

「不用了,我不會迷路也不會走丟!」

李宗泫這麼平淡的語氣,讓千金小姐莫名煩躁。 

「我只聽少爺的。」 

「呀!」千金小姐突然一把火,轉身就想要給李宗泫一巴掌。

李宗泫身子稍微往後挪,失去重心的她差點跌倒,李宗泫在那瞬間,輕輕地扶了她一把。

千金小姐又羞又怒,但也知道再來一次就是自取其辱,只能怒火中燒。

「回主屋,吃東西?」李宗泫還是一臉平靜。

「不,去那邊走走。」千金小姐隨意指了一個方向,就邁開腳步往前走。

 李宗泫安靜跟著。

 走了一些時候,千金小姐開口問:「你們很小就認識了嗎?」

 聽到問話,李宗泫沒有正面回答,反而問:「『步從容,立端正;揖深圓,拜恭敬』你有聽過嗎?」

 千金小姐有些不耐:「我沒有問這個!」

「那個時候,少爺每天來偏屋和我師父學毛筆,寫的就這個。」

「有天,徐珠玄開始陪著少爺一起寫。剛開始,徐珠玄筆拿不太好,寫出來的字不正,總是被少爺笑。」

「他們就是那時候認識的。」

千金小姐聽完,訕訕地說:「喔,他過學弟子規,怎麼不見他對人有禮貌?!」 

「聽小姐這樣說,小姐也學過,我想少爺太小就學,現在似乎都忘的差不多了。」 

千金小姐微微皺眉,覺得這番話裡面,好像有些指桑罵槐。 

她歪頭想了一下,然後開口,說的有點猶豫:「你覺得我也會遇到像他們那樣的另一個人嗎?」

「會吧,上帝應該不會騙人的,不說大家一開始都是黏在一起的嗎?」李宗泫也不清楚這傳說,以前有個人跟他說過。

「是嗎?你相信嗎?!」千金小姐有些懷疑。

李宗泫想了一下,然後肯定地點頭:「我相信。」

 

 

 

鄭容和帶著徐珠玄,慢慢沿著鄭宅屋外的山路,一步一步地往下走。

「去哪裡?」走了大半段路,徐珠玄才問。 

「去......任何人都找不到我們的地方。」鄭容和牽著徐珠玄,走在稍微前面。

他轉頭說著這句話,看起來很認真。

「嗯。」徐珠玄點點頭。

咫尺天崖,看著鄭容和的背影,徐珠玄竟然想要哭。

徐珠玄這才發覺,原來以前的自己這麼幸福,她卻不知道。

「你說,我爺爺是不是很過分,如果他想要我認真念書,跟我說就好了,為甚麼一定要我一個人在那邊遠的地方,人生地不熟,語言又不通。」

「你英文還是不行嗎?」

「好一點了吧,罵人的話我都聽得懂了。」

「那你功課,不是有胖子幫你嗎?」

「我沒有全靠他喔,只有一開始。」鄭容和退到徐珠玄身邊,特別強調。

徐珠玄被他這個刻意的澄清,逗笑了。

「其實,我不太想要去美國了。」看到徐珠玄笑靨如花,鄭容和又有些不情願。

「好遠......」遠到他只能透過視頻看著她,伸手卻觸不到。這種時候,都會讓他很沮喪。

「其實,不遠的,可以到得了的地方都不遠。」徐珠玄點點頭,她不知道是安慰他還是安慰自己。 

她想著,只要等她能力夠了,她就能待在有鄭容和的地方。 

「到得了,我回來要多久,又不是首爾到釜山,整整花掉我一天的時間。」鄭容和不以為然。

他不滿的神情,卻讓徐珠玄的不安消散。

她擔心的從來不是距離。 

 

寒假過的很快,還來不及過農曆年,鄭容和就得要回去了。

他拖著行李,坐在韓國機場候機室,看著手上的玩偶放空。

「如果想我的話,可以對它說話。」 

要離開家時,徐珠玄塞了一隻粉紅色的兔子玩偶給他。

他看著有點不解,徐珠玄卻笑得讓這寒冷的冬末的寒意都消散。 

他嘆了口氣:「我慢慢地就會變成一個奇怪的人,跟兔子說話。」

徐珠玄依舊笑著,她知道只要自己一顯現出懦弱,鄭容和一定不肯回去美國。

看她這般笑著,讓鄭容和有些哀怨:「你是不是巴不得我不要回來?」

「暑假你就會回來了,再過幾個月,嗯~~」

她哄著讓他上車,看他離開,還是忍不住哭了。

她堅定想著,這些犧牲一定會帶來某些甜美的果實。

「珠玄,我相信你,也請你相信自己。你一定會為自己培養出一個優秀的男人。」

當家這麼說,徐珠玄把這當作堅定意志的來源。

 

在去機場的路上,

鄭容和把那玩偶上上下下仔細檢查,然後放棄,仰頭大嘆:「真得就是一隻娃娃,什麼玄機都沒有,徐珠玄真不浪漫!」

「少爺,你怎麼跟珠玄談驚喜?」開車的李宗泫噗叱一笑。

「怎麼不是你去美國,我記得以前都是書僮幫少爺念書的。」鄭容和一臉不爽。

「但是少爺,我是隨扈耶,不是念書的料。」

「你去美國多好,我看你和那個千金小姐挺有話聊的。」

「哈哈,少爺你就饒了我吧,那不是你交代的嗎?」李宗泫快要冷汗直流了。

敢情這鄭太守想要亂點鴛鴦譜?!

還好,鄭太守根本不感興趣,説兩句話就看著窗外發呆。

對啊,再過幾個月,他就可以回來了。 

 

 

回到美國。 

對於課業,鄭容和已經可以趕上上課進度。

胖子問起徐珠玄不來了嗎?

「來不來,甘你屁事!」鄭容和標準的過河拆橋。

胖子倒也不以為意,聳聳肩還是坐在鄭容和旁邊上課。

只是悲劇發生了,

今年暑假開始不能回去韓國囉,因為鄭容和大哥要求他到公司實習。

鄭容和黑著一張臉:「你自己決定,有沒有問過我?!」

「我還要問過你,我問過你你會答應嗎?!反正你的護照沒收,限制出境。」

「不行,給我一個禮拜,我聽說外商公司每三個月都會讓員工回鄉探親十多天,我要求一個禮拜不過份吧?!」

「你哪聽說的,而且你還沒有開始上班,跟我討價還價!」他大哥大手一揮,不讓他繼續上訴。

他大大吐了一口氣,想起他爺爺説的「你不可能永遠都是那個洗牌的人」,挫敗。

下一秒,訂機票回國,口頭上說扣護照,鄭容和才不甩。

 

 

下飛機,搭車,回家。

衣服都沒換,風塵僕僕,就去見了鄭爺爺

「你說過會幫我的。」鄭容和見到他爺爺劈頭就是這句。

鄭爺爺活遇見鬼似看他,臉色陰鬱,除了心情不佳,還有因為舟車勞頓。

他爺爺表面呵呵笑著,掩去內心的驚訝:「打電話就可以了。」

「不行!當面解決,才能確保所有的環節,不會出錯。」

態度堅決,沒有任何商量餘地。

他哥從美國來電,氣得牙癢癢地警告:「最好,你來公司也用這種態度。」

那事情要怎樣解決?!

「你希望怎樣解決?」他爺爺問他。

「我都回來了,住個十天半個月再回去。」鄭容和打著他美好的如意算盤。

「不行,一個禮拜是極限,再多你就不想回去了。再說,你們學校期末結束了嗎?」

「我,功課不用操心,我全都會過關的。」

「只是分數高低,我懂。」

鄭容和不為這種事實辯駁。

他只能回來一個禮拜,時間寶貴,他不想在他爺爺身上浪費太多。

 

剛下課的徐珠玄看到鄭家司機開車來,有些疑惑。

自從卸下隨扈職務,徐珠玄就自己搭公車上下學,但是山上的鄭宅離山下的站牌太遠。

徐珠玄抽空去考了駕照,現在她就自己開車上下學。

「怎麼了?」她笑著問。

司機指了指車子,徐珠玄歪頭想了一下,然後打開後座車門。

看到鄭容和略帶倦容坐在車子裡時,徐珠玄不敢置信。

「嗯,不開心?!」鄭容和說話的聲音略帶睏意,那種低沉有些令人酥麻。

他是想要自己開車來,但是他有些睏,再加上他想到徐珠玄也有開車,所以他就讓司機送他過來,只是在等得時候真得睡著了。

「不是還有幾天才會回來嗎?!怎麼那麼快?!」徐珠玄一骨碌坐到他身邊,順手關上車門。

「給你驚喜,喜歡嗎?」鄭容和摟著她,臉埋在她的長髮裡,深吸一口她身上的味道。

「嗯!」徐珠玄用力地點點頭。

「你怎麼不在家等就好,我等一下就到家了,你甚麼時候到的?」徐珠玄興奮地對他砸著問題。

鄭容和搖了搖頭,只說:「我想要在第一時間看到你。」

徐珠玄聞言,笑意更深地望著他。

「因為我只能回來一個禮拜,我分秒必爭。」

徐珠玄錯愕。

 

徐珠玄把車留在學校,讓司機開車帶他們隨處亂轉。

兩人坐在車裡,沒有說話就一直握著。

鄭容和有一下沒一下地玩著對方的手。

瞎磨到晚餐時間,徐珠玄說餓了,鄭容和賴在她身上懶懶地說:「吃......我......。」

徐珠玄一臉尷尬,這裡又不是只有他和她,還有司機。

「亂說什麼?!」徐珠玄推了推黏在她身上的鄭容和。

「呵,你是不是不開心了?」鄭容和頭依舊黏在徐珠玄的肩膀上。

「我.......」徐珠玄一直企圖自我啟發,但未見成效。

鄭容和是明知故問,看她下午的反應就知道大概了。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鄭容和幽幽地開口說:「我不想要去美國了,我想要留在韓國。」 

徐珠玄愣了一下,她知道鄭容和只能回來一個禮拜的當下,她心中什麼負面的想法全都出來了,

這個想法也有出現過,而且不斷在她腦中擴大,巡迴。

可是聽到他說出這句話,她還是語氣堅決地回:「不可以!」

鄭容和立刻抬頭看她,有點不可置信。

她吸了一口氣,笑了一下,給自己打氣。

鄭容和看著那朵笑,顯得有點勉強。

「我去找你吧。」她看著他,態度真摯地說。

聽到這句話,鄭容和懵了,然後呵呵呵傻笑起來:「認真的?還是哄我的?」

「我認真的,你先回去美國,我會去找你的。」

「那就一起過去!」

「太趕,我還要交報告,跟一些作業要收尾,還有大三的......」

「好。」鄭容和阻止她繼續報告,「那大概多久可以過來?」 

 「差不多再一個禮拜......」徐珠玄話中有些遲疑,但鄭容和沒有聽出來。

他心情柳暗花明,現在差不多是烈日當空萬里無雲那樣晴朗。

徐珠玄也就笑笑,隨他誤解。

 

回國的這個禮拜鄭容和就是個無業遊民。

隔天,他在家等徐珠玄下課,然後兩人見面吃飯閒扯,各自回房睡覺。

第三天吃著晚飯時,鄭容和隨口問了徐珠玄和春姨提要去美國這事了嗎?

徐珠玄咬著筷子,沉默,然後逼自己鎮定地說:「我會提的。」

鄭容和知道徐珠玄在害怕,卻沒有找他商量的意思。

「你說過,會幫我的。」鄭容和對著正在修剪盆栽的鄭爺爺説。

「喔,你又需要我幫你什麼?」

「讓珠玄暑假來美國。」

「為什麼?!」

「她答應我的,她自己主動答應我的。」深怕他爺爺不相信,鄭容和特別強調「主動」這關鍵字。

「喔,既然這樣就去啊,現在這架勢感覺是來威脅我,我不答應你是我匡你?」喀擦喀擦,鄭爺爺剪著樹葉。

「因為,春姨,她好像不會讓珠玄來美國找我......」鄭容和有些揣測不安。

「被拒絕了?」鄭爺爺不自覺挑眉。

「還沒有,但有你的聖旨就一切都不用擔心了。」鄭容和一臉殷切的看著他爺爺。

「哈,你還沒有試就設想結果,怎麼可以專挑簡單的路走。」

「才不是,我不想要浪費時間。」鄭容和皺眉。

「去說服春姨吧,我應該是最後關頭才出現的,不是嗎?」鄭爺爺故作可愛的表情,讓鄭容和黑了臉。

去找春姨的路上,鄭容和腦中設想很多問題,然後苦思種種最佳回答,抵達偏屋時,他才發現自己的手心有層薄汗。

春姨對於鄭容和的來訪有些疑惑。 

雖然想要寒暄,但鄭容和不是這種料,詞不達意幾句後,他說了自己過幾天就要回去美國了。

春姨點點頭,沒有任何表示。

「可以讓珠玄這個暑假來美國嗎?」他在心中排列組合很多次,終於說出口,他有些如釋重負。

「為了什麼?」

鄭容和直覺便説:「為了我。」

春姨聽到這回答,愣了一下。

鄭容和立刻懊悔咬了自己的舌頭,但他想想也沒有錯,就是這個理由,又挺了挺身子。

「少爺,你好直接。」春姨輕笑。

「春姨,我希望你可以讓珠玄來,如果你不准,珠玄一定不敢過來,我......」鄭容和停住,他怎麼有種自己在告白的錯覺。

「少爺,覺得珠玄是以什麼身分過去美國?」

身分?!

「之前,珠玄是當你的隨扈,所以跟你一起去了美國,現在珠玄已經不是隨扈了,她去美國,名不正言不順。」

「女朋友來找男朋友,名正言順。」鄭容和皺眉,覺得這應該沒有甚麼跟身分不合之處。

「什麼時候是這身分了?!」春姨心臟差點停止,這是怎麼回事?!

「珠玄沒有跟你說嗎?」鄭容和眨巴著大眼睛。

「啊,這就是珠玄不當隨扈的原因嗎?!」春姨突然覺得血壓有點高。

「嗯,她就專心念書,然後等我娶她。」

「娶她?!」這衝擊的發言怎麼一條接一條,春姨快要不能消化了。

「春姨,你不要擔心,我一定會很可靠的!」鄭容和為自己貼上負責愛家的好男人標籤。

「不是,這,少爺......你是認真的嗎?」春姨思緒混亂,現在還找不到定位。

「嗯。」二十二歲的鄭容和,給自己的未來藍圖蓋章。

看著這生活態度一向散漫的小少爺,如此堅決的表情,春姨一時想要探探看他是否發燒了?

「所以,可以讓珠玄來美國嗎?」這個問題的答案,才是重點。

 

鄭容和在家裡呆不住了,他讓司機送自己去徐珠玄的學校,便讓司機回去。

自己慢慢地在徐珠玄的學校裡面閒晃。

望著校園裡那些看起來好似在視頻裡出現過的角落,鄭容和忍不住拿出手機一陣胡拍,然後專注研究。

此舉幾番下來,鄭容和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傻,自我嫌棄地拍了拍額頭。

課間休息時間,徐珠玄拿出手機看著鄭容和稍來的訊息:「立刻下來!」背景是她們學院的咖啡廳。

「怎麼來了?!」徐珠玄幾乎是跑著過來,還微微喘著氣。

「無聊。」鄭容和抬頭,神清氣閒地回答。

「我還有一堂課。」

「可以旁聽嗎?」

「是可以,但你不會鬧我吧?」

「我保證我會乖乖的。」鄭容和立刻起身推著徐珠玄離開咖啡廳。

 

好吧,鄭容和是乖乖的,但徐珠玄的那些同學們就不是乖乖的了。

和徐珠玄比較好的女同學全都豎起雷達,盯著鄭容和瞧,八卦地問著:「是那個,每天都視訊的那位嗎?!」

「嗯。」徐珠玄點點頭。

「你們好,我叫鄭容和。」平常他不這麼好相處的,但因為是徐珠玄的同學,他想還是得要虛情假意一番。

「喔~~~~~」幾個女生一聽,馬上大嬸似地曖昧狂笑。

鄭容和有點莫名其妙。

「所以說你現在在美國念書囉?」

「你們怎麼認識的?」

「你們交往多久了?」

「該不會在那邊跟這邊都有女朋友吧?!」

前面的問題,鄭容和還可以笑笑地回答,聽到最後這個問題,

鄭容和雖然還是笑著,但說話語氣就冷了:「甘你屁事。」

欸,幾個女生突然被這抖降的氣氛給嚇到,全都僵掉。

「我們家珠玄,就拜託你們照顧了。」鄭容和笑得和煦春風。

幾個女生彼此交換眼神,有些尷尬地喊著好的好的,然後默默轉回自己座位,不再吭聲。

「你嚇到她們了。」雖然知道是自己同學說錯話,但還是有點責怪地拍了他肩膀。

「她們才嚇到我,說話這麼沒有分寸,你可不要亂信!」鄭容和警告著,眼神裡面有殺氣。

「平時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

「哈,我隨時歡迎你越洋來查勤。」鄭容和笑得很欠打地說著。

徐珠玄鼻子出氣,轉頭上課,不搭理他。

 

「明天是你生日耶!」

結束學校的一天,兩個人走去停車處時,徐珠玄突然想起來。

「對啊,也是你生日喔。」鄭容和自作主張認定的徐珠玄生日。

「好,我請你去吃好吃的,貴的那種!」

「就這樣?」

「嗯,你也請我好吃的。」徐珠玄開心想著這樣就不用花太多錢。

「不要,我請你吃好吃的,你送我一個禮物。」

「禮物?!」徐珠玄心中打了個突,是很貴的那種嗎?!

「春姨知道我們交往嗎?」

「啊......」小兔子瞬間石化。

「這個就是,生、日、禮、物!」鄭容和送了個眨眼。

 

 

回家後,在餐桌上,徐珠玄揣揣不安。

她腦中演練很多次開場白,但都因為勇氣不足屢次開口卻說不到重點。

就在徐珠玄為自己下一波行動打氣時,師母提到今天容和少爺有過來偏屋這件事。

徐珠玄立刻豎起耳朵,問:「少爺過來做甚麼?!」

「他說,你想要過去美國,在暑假的時候,是嗎?珠玄?」師母將視線定在她身上。

她咬著筷子,無措地點點頭,然後不自覺看向她師兄。

「去做什麼?你已經不是隨扈了。」師母的話聽起來鏗鏘有力,不容反抗。

「我,想說,趁這個暑假過去,看看之前在學校的同學和老師......」徐珠玄虛弱地說著。

「這樣喔,也好,那就讓你師兄跟你過去,差不多去個十天應該就可以了。」師母衡量了一下,這樣說。

徐珠玄聽到這個安排,馬上洩氣,左手不自覺伸到桌下,扯了扯李宗泫的衣角。

「少爺應該是希望珠玄過去一個暑假吧,少爺這個暑假不是要一直待在美國嗎?」李宗泫無法忽視徐珠玄哀求的眼神,也有點擔憂鄭容和想些怪招整他。

唉,他真是被這對情侶霸凌了。

「珠玄你過去美國,跟少爺有甚麼關係?!」師母正色問道。「我們做人要言正名順,那些特權不是屬於我們的不要奢望,不然會被人瞧不起!」

「師母,我沒有。」徐珠玄委屈,眼淚都要奪眶而出。

「我知道你跟少爺很好,之前因為你是隨扈,你和少爺同進同出,師母沒有多說一句話,現在你已經不是了,不該做不符名份的事情。」師母繼續教訓。

徐珠玄安靜,肩膀都垮下來了。

「師母,珠玄這樣沒有越矩,女朋友去找男朋友,合情合理。」李宗泫在旁邊聽著都快要急死了,想要等徐珠玄自己說出口也太困難。

「珠玄,師母問你,你師兄說的是真的嗎?」師母隱隱吸了一口氣,問珠玄的口氣透露著壓力。

「是!回師母,我跟容和少爺是在交往,所以我可以去找他嗎?」這話開了頭,後面的一切就都好說了。

「認真的?!」師母還是存疑。

「認真的,我是認真的,當家也說......」

話至此,師母顧不了禮節,硬是打斷徐珠玄的話,驚呼:「當家也知道?!」

徐珠玄小愣一下,然後點點頭。

師母視線移至李宗泫,後者也點點頭。

接著掃到旁邊一直沉默的師父,永叔。

「別這樣看我,我也是剛剛才知道。」接受到殺氣的永叔,立刻為自己辯白。

「也對嘛,要不是喜歡,小少爺是花太多心思在珠玄身上了。」永叔覺得一切都想通了般地點頭,繼續吃著飯。

師母卻是一口飯都無法再入口,她深受打擊地扶著額頭。

徐珠玄茫然地看著師母那成焦土狀的臉色,不知道自己是否該繼續開口求情。

她轉而望向臉色自如地師父,祈求她能為自己說幾句話。

永叔卻是夾了一塊魚肉到徐珠玄的碗裡,和聲道:「吃飯,吃飯。」

徐珠玄也只能悶悶地咬著那塊魚肉,食不知味。 

 

隔天,徐珠玄氣壓低落地走向停車場,卻看到鄭容和倚在他的Z4車旁。

「我送你去上課,是因為今天你是壽星有的特別待遇喔,生日快樂!」鄭容和笑得如此燦爛。

徐珠玄灰濛地內心,開始透進一點點光。

「就這樣?」她拿他昨天的回答回敬他。

「當然還有昨天說好的大餐,跟......」鄭容和伸手低頭就是一個吻。

徐珠玄錯愕了一下,尤其經過昨天地隱性反對,她現在有些怕被春姨撞見,所以小小反抗著。

鄭容和感覺到後,把徐珠玄摟得更緊,吻得更深,淺嚐而止立刻延伸為火辣熱吻。

敢抵抗,那就要嚴辦。

徐珠玄只能軟軟地抓著鄭容和的衣裳,任他宰割。

被放開的時候,臉漲紅著。

「這也是生日禮物!」鄭容和對於處罰的成果很滿意。

徐珠玄一頭霧水,她的生日禮物,會不會有點不要臉?

「我的!」鄭容和補上,然後笑得不可抑止。

徐珠玄感到害臊地順了順髮尾。

「那,壽星大人,我們可以去學校了嗎?我今天開始期末考。」

「甚麼?!」鄭容和大驚訝。

這表示他要一個人呆在系館咖啡廳,等她考完試!

而不是進去旁聽,順便干擾她上課!

鄭容和扶額:「你怎麼不早說?!」

 「我現在說了。」徐珠玄裝著無辜說。

兩個人一陣小小地沉默。

「不然,等我考完,我再跟你去吃大餐?我今天只要考兩科。」徐珠玄俏皮地閃著手比的V。

鄭容和沒好氣地看著她,抓下她礙眼的手指,拉著她上了副駕駛座:「我車都開來了,當然要去!」

「可是開這台車去學校,會不會......」徐珠玄話說到一半又吞回去,她好像不能因為自己開平價的車款,就要求鄭容和也得這樣。

「車怎麼了?」鄭容和正在繫安全帶,對這句話有點莫名。

「沒有。」徐珠玄搖搖頭,臉上掛著甜甜地笑。

鄭容和咬著下唇直視她三秒:「我只有這台車喔,給我別台車開,我也不要。」 

徐珠玄尷尬笑起來,想必鄭容和已經聽出來她未說出口的話是什麼。

「我不敢,今天壽星最大!」徐珠玄陪笑。

「過了今天,我還是最大的。」鄭容和專制地說。

 

鄭容和一臉委屈地坐在系館下的咖啡聽。

他心裡有些嫌棄地想著跟這咖啡廳也太有緣,表情看起來不太明朗。

「你就在這邊坐一下吧,我考完就可以吃午餐了!但有一些事情要說給你知道......」徐珠玄表情嚴肅起來。

鄭容和跟著很正經,端坐著,直視著她,願聞其詳的乖寶寶樣。

「不可以隨便跟搭訕的人聊天,不管對方身分,尤其是眼神不正經的......」徐珠玄邊說邊想。

「甚麼眼神不正經,哈哈哈,徐珠玄你是不准我跟別的女生瞎扯,對嗎?」

「我是擔心你被騙,現在很多人都會利用別人的愛心,然後......」徐珠玄無法再說下去,因為鄭容和就是一副「我都知道」自我陶醉樣,

令徐珠玄氣結。

「我是認真的!」徐珠玄已經搞不清楚自己的原意是什麼了。

「知道了,我一定不會隨便跟別人講話的,如果有人問我路怎麼走,我就會說我是外校人士,來陪女朋友考試的,嗯?」

鄭容和得意地說著,收到徐珠玄這種禁令,讓他心情超好。

徐珠玄悶悶地點點頭,然後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鄭容和的頭:「乖乖的喔,我快去快回。」

「你寫十分鐘就交卷。」

「唉,你在胡說什麼!」徐珠玄被打敗,扔下他趕緊上去教室準備考試。

 

 考試吃中餐再考試,這結束後離晚上的大餐還有很長一段空檔,

 鄭容和說那到校園隨便走走。

「你知道,這樣隨便晃晃,就有可能遇到認識跟不認識的,大家就會知道你有男朋友。」

徐珠玄看著他,心想這是要宣示主權?!

偏偏鄭容和得意的緊。

她不置可否點點頭,然後從自己的系館開始介紹。

「我最了你們系館的咖啡廳,我相信老闆娘已經記住我了。」

「怎麼可能?」

「因為,我主動向老闆娘自我介紹,說我是你的男朋友。」安插線民?

徐珠玄瞇著眼看他。

「替你打好關係,以後你去咖啡廳喝咖啡都有優惠,你知道嗎?最好你的級任老師跟指導教授都介紹給我認識。」

徐珠玄聽了真是心裡冒汗,他有沒有必要這麼幼稚?!

兩個人離開系館,往校園的那一端前進。

有個男聲喊住了徐珠玄。

他們停下來看著朝他們走來的男孩,穿著很樸素,笑的很開朗,問徐珠玄是不是要去圖書館了?

徐珠玄搖搖頭,説:「我要陪我男朋友去吃飯。」

那位男孩眼神這才和鄭容和對上,兩個人生疏地微微點頭。

哈,這種平民界的親民要怎樣做,鄭容和還真有點摸不著頭緒。

他都還沒有想到要説甚麼之類的,那個男孩已經將視線轉回徐珠玄身上。

「漢笙一定有幫你留位置的,你不去他會失望的。」

「我已經跟他說過了,掰掰。」徐珠玄道著再見,看她同學走遠。

 

鄭容和沒有甚麼反應,想了一下說:「漢笙?!是那位女生嗎?」

有一張合照,在徐珠玄的手機裡。

「你怎麼知道漢笙是女生?」

「知己知彼。」

「故弄玄虛。」

「中午吃飯的時候,她不是打電話給你嗎?那時候看到的。」

「剛剛那位是他男朋友,我們常常一起念書。」

「是喔。」

鄭容和略有深意地瞧著徐珠玄。

「那時候,會不會想我......?」

「不會。」

「為甚麼?」

「你在的話,怎麼可能安心看書,一定是60分鐘裡你碎念老師跟閒扯淡50分鐘,旁邊的人全都不得安寧。」 

 徐珠玄太了鄭容和,他們兩個人待在一起,一定是熱鬧烘烘,事倍功半。

「那你還有十分鐘。」

「那能幹嘛?!」徐珠玄都要翻白眼了。

「你以前都沒有說...」鄭容和委屈了

「因為那時候身分不同。」徐珠玄實話實說。

「所以現在是在翻舊帳嗎?!把以前的不滿現在都說出來了,我去美國所以你樂的輕鬆,一整天都念書也沒有在想我?!」

現在也敢當著我臉說,我打攪你念書叭啦叭啦,這麼直接一點掩飾都不給,到手後你這個小兔子。

結果,現在鄭容和也只敢在心裡面,念啊念得,事後想想竟有點窩曩的感覺。

走了一段路,徐珠玄慢慢地說,臉有點熱。

「念書沒有花很多時間,就是那兩個小時,其他二十二小時都在想你......」

「上課也是嗎?!」鄭容和銳利地反問。

「欸,這要求太嚴苛了吧?」徐珠玄不知道很多情話基本上都是參著假話。

「就知道你唬弄我。」鄭容和鬧彆扭了。

還彈了徐珠玄的額頭

「我睡前想你,醒來想你,開車去上課的路上也想你,吃午餐的時間想你,回家的路上想你,吃晚餐的時候想你,無時無刻。」 

徐珠玄實事求是,雖然一點都不浪漫,但對鄭容和來說太足夠。

他心頭一熱,一把就抱住她。

雖然有想到這是學校,讓她有一秒猶豫,但最後徐珠玄還是選擇把自己埋進去這個自己心心念念的懷抱。

她無時無刻想念地這個味道。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要他們分開這麼遠。

「如果你真得很想很想我,打電話跟我說,我一定馬上飛回來!」

徐珠玄當這是情緒話,笑呵呵但也沒有認真。

 

------ 這一天還沒有完,但我覺得我快完了 ------

 

今天的重頭戲,豈不是大餐。

徐珠玄完全沒有意外會來這間飯店,因為不用訂位就會有位置,還可以記鄭爺爺的帳。

鄭容和真是肥水不落外人田的好榜樣。

不花腦子跟心思的最佳代表。

徐珠玄橫了他一眼。

「哈,別這樣看我,臨時我不知道要去哪嘛,而且來這邊不用擔心吃到地雷,多好!」鄭容和求饒。

徐珠玄假笑:「提早一星期,你也不知道要去吃哪。」

鄭容和被打擊得直中紅心。

天地變色,角色易位這事,他今天怎麼遇到那麼多次?!

他扁扁嘴,扯了一個有點難看的笑。

徐珠玄也不是很在意去哪裡吃飯,這不是重點。

 

 

「我送你的禮物。」

「喔?!是什麼?」鄭容和接過,拆開來看。

「哈哈,是我跟你的名字!!」

徐珠玄編了新的手環,用了粉藍跟粉紅,上面他和她的名字「YH & SH」嫩黃地纏在上頭。

「徐珠玄,你好有心機喔!」

是否,親近了之後,嘴巴都說不出好話了。

徐珠玄小小白眼了。

「但為何是SH?」

他疑惑。

「因為用JH好像是師兄的名字喔,我想了很久還是不想要用,怪怪的。」

徐珠玄解釋著,幫他把新的戴上。

「婀~~你這樣說讓我覺得很不舒服耶!」

鄭容和反感到要起雞皮疙瘩了。

徐珠玄槌了他手臂一下,繼續戴手環。

「舊的戴好久,都褪色,看起來好髒。洗澡的時後要拿下來。」

徐珠玄一邊拆舊的那條,一邊念。

手裡握著這條她第一次送給鄭容和的手環,徐珠玄心頭千頭萬緒。

那時呆在美國的點點滴滴,又一件一件在腦海裡上映。

「唉呀,我怕拿下來就不見了。」

鄭容和收回手。

「看起來,和你不太搭。」

徐珠玄瞧了一下說。

是真得不太搭,但鄭容和不理會搭配隨時都戴著。

徐珠玄每次看到都覺得好窩心。

「下次你可以編黑色的給我,這樣就不會那麼快髒了。」

鄭容和嘴貧地說。

徐珠玄不理會,拿出另外一項包裝給他。

「是師兄要送你的。」

「他會送我們甚麼好東西!」

鄭容和表情鄙夷地接過。

拿出來是微閃著光的鋁箔包

「這是什麼?」

徐珠玄好奇寶寶發問。

「是......」

鄭容和小傻眼,頓時卡住。

只好先在心裡問候李宗泫這傢伙!

良久,鄭容和才吞吞吐吐地說:

「一種運動用品......」

「甚麼運動?」

「雙人運動......」

「用在哪?」

「緊要關頭...」

「用途是?」

「保護......吧...」

徐珠玄完全是閒聊的心情發問,

但鄭容和卻覺得自己身體有點熱。

「欸?!」

閒聊的徐珠玄完全沒有搞懂這小玩意的用途。

鄭容和丟下吃完再說結束話題,

但他卻覺得自己無法靜下心吃飯了。

 

 

 

用完餐徐珠玄以為要回家,

鄭容和似笑非笑地問不是要知道李宗泫送的禮物是什麼?

徐珠玄喔了一聲,呆呆地跟著鄭容和進了電梯。

在電梯越來越接近他們按下的樓層時,

徐珠玄靈光乍現出一個想法,讓她驚慌。

她偷偷看了一眼鄭容和,

他面無表情。

徐珠玄只好罵自己瞎想。

但是打開房間門時,徐珠玄卻莫名緊張。

明明他們以前跨年的時候常常來這個房間,因為可以看到最漂亮的煙火,又不用人擠人跟吹冷風。

「是......」

徐珠玄發出聲音,卻不知道怎樣開頭。

鄭容和跨進房間,轉頭看她,依舊沒有表情。

「我想的那件事嗎?」

徐珠玄的心臟狂跳,說得這麼不清不楚,鄭容和倒也明白了。

他對著她點點頭。

徐珠玄那雙大眼睛機靈地眨了眨。

「不可以嗎?」

 鄭容和懸著一顆心問。

徐珠玄耳朵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聽不清楚鄭容和的問話。

「點頭?搖頭?」

鄭容和給她選擇。

「我......我......」

 徐珠玄幾乎要腿軟了。

「那,就回去吧。」

好吧,他也沒有抱很大的期待,雖然失望但也不能勉強她,畢竟她有武力護體,強迫不來。

轉身牽了徐珠玄要離開。

徐珠玄卻一動也不動。

鄭容和回頭看她。

「我走不動。」

徐珠玄連說話都覺得好困難。

鄭容和無聲笑了,彎腰抱起她。

徐珠玄環著鄭容和的脖子,把頭埋進他的肩胛處,語氣虛弱又堅定地說:

「抱我進去。」

她的身體在發抖,不自覺將鄭容和摟得更緊。

鄭容和愣了一下,然後轉身,踢上門,進房。

她沒有想過要拒絕的,只是要她當他面說出口,説不出來。

 

 

---------- 都是溜今兄的錯,我要死了 ------ 

 

徐珠玄睜開眼睛,整各房間是一片黑。

她慢慢轉頭望向躺在她身旁的鄭容和。

緩緩吐出好長一口氣。

她靜靜看著他,睡得很沉。

她挪了挪身子,想要知道現在幾點,伸手朝床底下摸了摸,發現甚麼都勾不著,

只好改成用腳撈了撈,撈到一件上衣,徐珠玄拖過來套上,

發現是鄭容和的,不禁有些害羞。

移開鄭容和的手,下了床,摸索著終於在地毯上找到自己的包,翻出手機。

按了鍵,螢幕亮了起來,時間還沒有入眼,就看到李宗泫的訊息。

「是野到哪了?!現在還不回來,師母臉色『非~~常~~』不好看!」

看著被強調的非常,徐珠玄有點緊張撥了電話,等待接通時才看了時間。

上午2:35

啊,徐珠玄心中在打鼓,師兄睡了嗎?!

「喂~~知道回電話了?!」

李宗泫的聲音聽起來還算清醒。

「呵,師母現在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你回來就知道了,要回來了嗎?」

「可是開車的人,現在睡得很熟,叫不醒。」

徐珠玄轉頭望了眼床上趴著睡的男人,一動也不動。

「是幹甚麼了,在睡覺?喝太多了?」

李宗泫真是臉上三條黑線了,這少爺,真得放很鬆。

「沒......就是,用了你的禮物。」

徐珠玄吞了吞口水,決定要據實以報。

但是電話那頭的李宗泫,卻是愣了一下,然後狂咳起來,好久才勉強停下來。

「你說甚麼?!」

李宗泫要瘋了,現在他是要怪自己假會?還是要怨徐珠玄也太聽話?

「就是這樣......」

徐珠玄是沒有後悔,只是覺得她需要師兄這個盟友,所以就先把結果告訴他,讓他有心理準備。

「徐、珠、玄!」

李宗泫來自丹田的深厚吼聲,讓徐珠玄不得移開手機,床上也有了動靜。

「師兄,我早上會回去的,你幫我跟師母說一下。」

徐珠玄聽到床單被手指揉揉捏捏發出的沙沙聲響,想要結束通話趕快回去床上躺好。

「說甚麼,說你和少爺私定終生,連孩子都有了!」

李宗泫真得無法冷靜了,他不知道自己在激動什麼,啊,他就是怨恨自己了,沒事送那什麼禮物,他錯看鄭容和了。

「先別說那麼多,你幫幫我,師兄......」

徐珠玄軟聲求著。

李宗泫搬石頭砸自己,這下真得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了。

 「先這樣,晚安。」

徐珠玄掛掉電話,正準備起身,背後一亮,鄭容和亮了床頭燈。

「醒了?!」

鄭容和眨了眨眼,眼神看起來還是很迷離。

「誰?」 

「師兄。」

徐珠玄把手機放在床頭櫃,側坐在床邊。

鄭容和沒有接話,一直看著徐珠玄。

看到徐珠玄不好意思,雖然身上有套著他的上衣,但底下卻不著寸縷,讓她不安好似自己一絲不掛。

徐珠玄下意識環住自己,想要拉過被子包住自己。

鄭容和朝她移近,頭枕在她大腿,雙手環住她的腰,嘆道

「李宗泫是否太小氣,禮物竟然只送一個。」

聞言,徐珠玄整個人是炸紅到要冒煙了,忍不住打了他,很用力的。

鄭容和哈哈笑起來,把徐珠玄拖回被子裡。

徐珠玄躺好伸手要關床頭燈,鄭容和卻突然想到什麼不讓徐珠玄關燈,

她定住看他,他要徐珠玄翻身,掀開上衣看她的背。

徐珠玄驚慌還是乖乖趴好。

果然背上有一條淡淡粉色的疤痕,鄭容和眉頭打結。

那時候吃了一鞭,但馬大夫說不會留疤的!

「結痂的時候,很癢,所以我好像......抓流血了......」

徐珠玄頭埋在枕頭,好似作錯的小孩。

「對不起......」

鄭容和感到悶悶的,若不是因為他,徐珠玄也不用挨這一下。

他迅速把上衣拉好,不想要再看著那條疤痕。

「欸?」

徐珠玄翻身過來,正面看著鄭容和。

鄭容和滿懷愧疚的眼神微微閃避徐珠玄詢問的眼神, 

再看回徐珠玄時,他痞痞地說:「也好,妳以後別想要穿露背小禮服!」 

「呵,可以用遮瑕膏,我之前問過了,花點時間撲粉,就可以看起來像沒事一樣。」 

「那就不用花時間了,穿套裝,還有高領洋裝,省事!」

鄭容和口氣不悅囉。

「你不喜歡?」

「你覺得呢?!」

「呵,那就不要穿,聽你的。」

徐珠玄溫馴的順著他,讓鄭容和心頭一軟。

低頭兩唇相疊,他的手和她緊緊交握。

他多希望這夜就這麼下去,不要天明。

 

 

 

啊,回家的路上,徐珠玄不知道在車上不斷深呼吸幾百遍,雙手握著又放開,

鄭容和簡直要懷疑她是否氣喘又癲癇?

他有點想笑但又想到李宗泫傳來的簡訊,他吐了口氣,可以知道為甚麼徐珠玄這麼不安。

「少爺,我家師母心情真得很不好......」

 

李宗泫帶完操,正要進屋,瞧見一夜未歸惹得師母心煩意亂罪魁禍首慢慢走近。

他和鄭容和交換了一個眼神,轉頭盯著徐珠玄,端出師兄的架子。

「知道回來了?!」

徐珠玄小兔子般低下頭,而後點點頭。

「師母在裡面了。」

李宗泫提醒她,徐珠玄立刻鬆開鄭容和的手快步進屋。

兩個男人在玄關對望,雖然鄭容和是少爺,但李宗泫現在看起來還是不太友善。

「你幹嘛這樣看我?」

鄭容和還不知道李宗泫已經取得他們進度的第一手情報。

「少爺,我真是錯看你了!」

所以才會送了個自以為可以調侃他的禮物,沒料到卻害自己內傷。

鄭容和微皺眉,可不出聲,他聽不懂這話的含意。

「你會對珠玄很好吧,如果讓她哭,我不會對你客氣的。」

兩個人相看無言,一會,鄭容和點頭。

「珠玄跟我說了,説少爺你拆禮物跟用禮物的動作一樣快!」

「這不是對送禮的人最高的敬意嗎?!」

鄭容和有種將了李宗泫一軍的得意。

李宗泫還是出手揍了鄭容和一拳,在他肩頭。

 

------ 呼 ------

 

兩個人進屋後,看到徐珠玄正乖巧聽訓,

春姨看到兩人,視線移往鄭容和,停下動作。

這一刻的定格,讓徐珠玄無措。

「春姨,我可以和你單獨說話嗎?」

鄭容和表情凜然,春姨點頭,兩個人往裡面的廂房移動。

「師母跟你說什麼?」

李宗泫焦急。

「師母說她不太同意我和少爺現在的關係。」

徐珠玄喪氣。

「師母擔心你,換作是別家的孩子,師母可以罵可以不理人家,但是對方是少爺,怎麼說都有個輩份在。」

「門當戶對嗎?」

「也倒不是,師母擔心你受傷,或你讓少爺受傷,如果你們沒有結果,還不能好聚好散,這下多尷尬!」

「師兄,這麼不看好我們?」

「未來的事情很難說的準,師母她這麼擔心也是有道理。」

徐珠玄沉默。

李宗泫正想要叫她先不要想了,徐珠玄開口説:

「那也得等到那時候,現在就要我放棄,我作不到。」

徐珠玄低頭有氣無力地說。

「再說,為了好走而選平穩的路,我害怕我會後悔的。」

是的,不顧一切地去愛,

她寧願最後可能被傷得遍體麟身,也不要無痛無傷的過這輩子。

她抬頭看著李宗泫,表情突然變得很堅定。

李宗泫笑了,摸摸她的頭。

「我已經有嫁妹妹的不捨了。」

「師兄你誇張了,但你會幫我說服師母吧?」

徐珠玄一雙眼殷勤看著他。

「當然,我還不夠幫你嗎?!」

還自己雙手奉上,被鄭容和吃乾抹淨。

李宗泫都要掬一把涙,無語問蒼天了。

「謝謝師兄,我要去準備一下,今天十點要考試。」

徐珠玄成功獲得盟軍支持,才記起今天的正經事。

轉身上樓,走到一半她停下來,看著站在大廳的李宗泫,

表情認真地說:「師兄,少爺說你送禮物很小氣。」

李宗泫登時一句話都說出不口,只能張大嘴巴,

直到徐珠玄身影進入她的房間,他才回神扶著自己的脖子。

少爺是給她吃什麼藥?還沒有嫁唷,這個丫頭!

 

「你和師母說了什麼,會讓我去美國嗎?」

徐珠玄猜應該是去說這件事。

「你明天要來送機喔。」

鄭容和要求了這件事,通常為了不要讓兩個人哭得很慘,所以徐珠玄都不去送機的。

「我不能去美國,對不對?」

徐珠玄想了一下,作出這個猜測。

「徐珠玄,你有時候真得太聰明了!」

他捏了她鼻頭。

徐珠玄低頭看著面前的書。

今天只有考一科,來圖書館只是因為鄭容和不要再呆在系館咖啡館。

「要來,知道嗎?」

鄭容和追問。

徐珠玄點點頭,抬頭看他。

「如果這裡是美國就好,他們在圖書館念書也可以親來親去。」

「你要親也可以,只是管理員會過來請你出去。」

「徐珠玄,你現在很會説笑話喔。」

「哪有,我的內心在下雨,你看出來了嗎?」

徐珠玄一本正經地說。

「我猜不透你了,怎麼辦?」

「你在美國會乖乖的吧?」

「呵,如果你想要隨時殺過來不跟我講,我是相當歡迎的。」

「嘴貧!」

徐珠玄瞪他一眼。

「徐珠玄你相信我的,對不對?所以我會努力的。」

「為了我才努力的嗎?」

「嗯,努力總要有個理由,你是那個理由。」

「如果,我不要你了呢?」

「不要那樣對我......」

鄭容和想都沒想就說出口了。

或許,我們都比想像中更愛彼此,

因為不能想像往後的日子沒有你,

連想像都無法。

「如果,這世界全部的人都擔心,只要你看著我就好,我會待在那,努力。」

「説這話,會不會太傻?」

「當然不會。」

有時候,我們需要的就是一股不畏後果的傻勁。

 

--- Christmas lights, keep shining on ---

 

隔天,徐珠玄送鄭容和去搭飛機。

在進海關的最後一刻,鄭容和突然後悔了。

「我不想要一個人去美國了。」耍賴了。

「徐珠玄,你現在去買機票吧,我的卡可以刷的。」

徐珠玄呆呆的看著他,不知道他是否是認真的?

對望數秒後,徐珠玄問是認真的嗎?

鄭容和重重地點頭。

「現在還不可以,我下個禮拜還要考三科,等我考完......」

徐珠玄急急地解釋著,鄭容和卻釋懷地笑了。

「徐珠玄,如果你去了,那我這輩子就會被春姨列入黑名單了。」

「欸?!」

「等我吧,等我有假可以回來的時候。」

他揉揉她的頭髮,直直看著她,然後將她擁入懷中,緊緊的。

「我是不是應該叫我爺爺去幫我一下......」

鄭容和反反覆覆的,徐珠玄突然了解是因為他很不安。

「呵,我們容和好厲害,我會在這邊等你的。」

徐珠玄拍著鄭容和的背,哄著他感覺自己好像媽媽。

在空姐高壓的視線關注下,鄭容和像個首次離家的小學生,不斷回望地出關了。

看著空盪盪地海關,徐珠玄突然空白了,

她想到剛剛鄭容和提得買機票去美國,她好想現在立刻搭下一般飛機追去。

該死的下周的三科待考科目。

徐珠玄嘆了口氣。

 

確定放了暑假,徐珠玄每天精神轟炸春姨,希望她給個十天半個月讓她去見見鄭容和。

還有李宗泫這個盟友在旁敲邊鼓。

無奈,春姨的耳朵真得超硬,盧了好多天都不軟化。

徐珠玄無奈又喪氣,打電話給鄭容和也情緒化了。

「你說過會馬上回來的,現在回來!」

「真得嗎?!」

鄭容和剛去他大哥的公司報到沒幾天,就是跟在他大哥身邊被頤指氣使,

還安了個聽起來很高級的稱謂「特助」,鄭容和在內心不恥。

跟他的隨扈是位美國人,那位隨扈盼了很久的家庭新成員,前不久終於降落在他老婆肚裡,每天笑的大白牙大老遠就可以看到,

開口閉嘴都在說他老婆懷孕經,弄得鄭容和心情很煩躁。

啊,這樣比起來,李宗泫真的可愛多了。

鄭容和的上班族生涯過得一點都不愜意,他好想見徐珠玄。

「嗯!」

徐珠玄想了想還是點點頭。

「那你等我一天,我馬上去訂機票。」

接著就看到鄭容和擱下手機,點開電腦畫面連上航空公司。

徐珠玄看著鄭容和神情專注查著時刻劃機位的表情,突然有些清醒了。

她喊了他很多聲,終於喚得他的注意。

「如果,你這麼跑回來,師母一定會給你扣分的,所以你還是乖乖待在那吧。」

鄭容和一秒洩氣,他就只剩輸入卡號這步驟。

「好煩喔,那個隨扈整天說他老婆產檢甚麼的,我不想聽,好嗎?!」

他拿起手機,滾到床上。

「你講好多次喔。」

情緒過後,徐珠玄感到好心情。

「他一直說他的小孩一定會超可愛,然後一定會是女生,弄得我不停白眼,我女兒一定比他的可愛!」

「什麼唷,你女兒的影子在哪,這麼有自信。」

「等你幫我生......」

鄭容和賊賊地說。

「神經!」

徐珠玄莫名感到害羞。

「徐珠玄~~」

鄭容和有些誘惑地喊著她,讓她忍不住熱了耳根。

「你快點睡覺,好嗎?!我明天要去孤兒院,要整理一些舊衣,不跟你講了。」

徐珠玄又羞又怒地掛掉電話。

惹得另一頭的鄭容和哈哈大笑,抓過床頭的那隻兔子,得意地說:

「你媽媽害羞了,哈哈哈哈哈~~」

真得變成對兔子說話得奇怪的人了,而且兔子還變成他們的小孩了。

有徵求過徐珠玄的意見嗎?!

然後,鄭容和又撥電話過去,又鬧了徐珠玄一個小時,才罷休。

 

 

「呵,我要跟你說一件事。」

 徐珠玄的聲音聽起來含著歉意,感覺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説。」

 鄭容和的午休時間,他咬著筷子瞪著手機。

「就是......你那邊有舊衣服可以讓我拿去孤兒院嗎?」

「有吧,你覺得是舊衣服就拿去,要跟我講這件事嗎,應該不是吧?」

「那個,我要去山上,跟社團去認青蛙叫...」

「喔喔。」

鄭容和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漫不經心的翻著飯盒裡的配菜。

「因為山上通訊有那麼一點不好,所以可能不能打電話給你喔。」

徐珠玄飛快説著,然後等著......

鄭容和頓了一秒後,果然不爽。

「這是打來剝削我然後還讓我找不到人的嗎?!」

「不是啦,就是剛好社團活動。」

「青蛙叫有什麼好認的?徐珠玄你是要氣死我喔!」

 鄭容和吹鬍子瞪眼了,他連吐了好幾口大氣。

「不要醬,就只是社團活動,去認一下青蛙叫...」

「那能幹嘛?!可以知道那隻青蛙比較好吃嗎?!」

鄭容和氣鼓鼓的,把那盒飯推到一旁,不吃了,氣飽了。

「呵,只有一天而已啦,嗯~~要出發前給你電話,好不好~~~」

徐珠玄哄著他,最大限度撒嬌囉,他要不買帳,她也沒有辦法囉。

「就這樣?!」

「下山馬上給你電話,第一時間!」

徐珠玄還用食指比著一,眼神超級認真。

鄭容和笑了,她每次這麼認真都讓他覺得都是自己在無理取鬧,

唉,不要讓他有愧疚感好嗎?!

說些好聽話就可以,他這麼好哄,是不是?

「好,回來在跟我説,那種叫聲的青蛙比較營養。」

他無奈拉回那盒飯,意興闌珊吃著。 

徐珠玄如獲大赦,連說了好幾句英明之類的武俠片台詞。

 

----- 我的網路還是電腦不要整我TT ------

 

鄭容和鬱悶囉,他接到電話他那位小兔子要準備上山去認青蛙了。

這時候他才剛下班,奮戰一天,現在是無限疲憊,把自己投入房間的單人沙發,鬆開的領帶還掛在自己手上,

徐珠玄打電話來了。

「我好累喔,你開視訊。」

「可我現在在搬行李,你等一下。」

然後聽到徐珠玄沙沙沙搬行李跟上車落座,她還小小聲說了「欸咻」。

鄭容和自己想像了一下,覺得一定超級可愛,嘴裡不自覺催她快一點。

「好了。」

畫面上出現了徐珠玄精神滿滿的小臉。

「你今天穿什麼?」

他只能看到徐珠玄穿一件軍裝薄外套。

徐珠玄就聽話的移動手機,讓他可以看自己的穿著。

就是牛仔褲跟帆布鞋,她出門一向隨性。

紮著馬尾,看起來真得要去野外跟青蛙好好培養感情的專業樣。

鄭容和不開心了。

他不是正主嗎?!怎麼會要跟青蛙那兩棲動物爭寵,想來就槌心肝。

「怎麼樣?」

徐珠玄以為他要給今天的穿著批評指教。

「沒,我累死了,我恨死我哥了,然後你要去甚麼偏僻地方不能打電話......我世界黑暗。」

「你趕快躺下休息,醒來後,你的世界就會又一片光明。」

「哈哈哈,徐珠玄你現在也會睜眼說瞎話了,我每天都水深火熱......」

鄭容和自從上班後沒有一天不抱怨,不願意做又非得做,他還自己給春姨開支票,他每天都想要裝死。

「你這樣沒多久一定會翹班的。」 

徐珠玄更擔心他的精神狀態,不知道會不會哪天突然發狠就對他大哥拍桌子?

「喔,我想過很多,但我忍下來了,買飛機票想過很多次,上次如果你不阻止我,應該真得在機場了。」

他說話有氣無力,手機擱在沙發扶手上,他下巴抵著沙發。

徐珠玄對著鏡頭做出摸摸他的頭的動作,眼神都是疼惜。

「嗯~~」鄭容和覺得平靜了,剛剛下班時那無力的疲乏,漸漸散了。

他好像有點懂電視劇上那些在外奔波忙碌的人,多渴望在下班的時候見到喜歡的人對自己笑。

所以他也成為這資本經濟體系的一根螺絲釘了,聽起來灰暗又卑微。

他內心對自己冷笑。

「你好好玩,不准對別人笑,知道嗎?!」

恢復力氣,腦子可以運轉後,想到這重要的叮嚀。

「呵,加油!」

 徐珠玄滿臉笑容對他揮手說再見。

 

掛了電話,他癱坐在沙發,靜止。

如果他有意志薄弱的時候,他就會看著她的相片發呆。

他爺爺問他真得要自己一個人回去美國?!

「不用我幫你?」

「你幫我,春姨也不會打從心底認同我,她覺得我只是一個紈絝子弟,一時興起玩玩的。」

「她不認為我會對徐珠玄認真,我得要讓她看到我有多認真。」

「所以,我一個人回去美國!」

 

 

「少爺,我知道你本性不壞,但珠玄真得不適合你,珠玄很死心眼的。」

「春姨,怎麼知道不適合?」

春姨笑笑不語。

「春姨,我會讓你認同我的,讓你願意把珠玄交到我身邊的。」

「我會,一個人去美國的。」

 

他回想自己跟爺爺還有春姨的對話,

他賭氣的成分很重。

話講得很漂亮,但是做起來很艱難。

常常,他都感到後悔,責怪自己不該逞強。

但是,如果不能讓人心服口服,他就覺得他們之間前途茫茫。

他無聲嘆息,對自己說了「加油!」

模仿她剛剛在海洋另一端的語氣。

 

 

睜開眼,果然就像是徐珠玄說得,一室陽光。

他躺在床上,不想起床,等著手機設定的鬧鐘響。

他伸手摸來,關掉。

他想起到美國的第一年,他們住在外頭的第一個清晨。

徐珠玄拿著手機塞到他面前,

「時間到了,時間到了,起床,起床。」

「好,起床,你先起床,然後趕快刷牙洗臉......」

「你想要多睡,對嗎?」

「我不可以多睡嗎?我好歹身分比你大一點,你快去幫我擠牙膏!」

他推徐珠玄下床,然後自己捲走全部的棉被。

讓徐珠玄在床邊對他無賴的行為,吹鬍子瞪眼睛。

那時候,那時候,唉,人無知的時候總是幸福多了。

現在這麼疲倦,才會一直想起那段時光。

他還記得他跟徐珠玄大吼小叫說要讓他回了韓國打死都不再來美國!

話都不能說的篤定,莫非定律總是讓人陷入一回又一回的窘境。

 

振作精神,梳洗完畢,對著鏡子打著領帶,他又想起他問徐珠玄會不會打領帶?

徐珠玄小得意地搖頭,他要求她學以後幫他打,她立刻垮著一張臉。

「不願意嗎?」高二那年,他因為滑雪手掛彩,早上出門為了打領帶和他媽媽鬧脾氣。

她小媳婦樣說沒有,會做好的。

他內心就是一陣得意。

怎會想起這些事,他深感自己一定是被逼到絕境了,不然他不是那種會一直回想往事的,

但最近他要被自己腦中不斷出現的回憶錄逼瘋了!

他咒罵了一聲,快速打好領帶,提著包出門。

 

 

 

------  找好久TTT ------

 

剛開完會,鄭容和一臉死沉,正要打開自己的辦公室,他哥拍了他的肩,

「一起吃飯?」

他沒好氣的看著他哥:「怎樣,懷柔政策?」

「甚麼懷柔,正確來說只是安撫而已。」

「切,誰要你安撫!」鄭容和説著拉開門要進去了。

「我知道平時你不需要,可是今天你應該是自己對著手機發呆唷~」

「你怎麼知道?!」他機靈地看了一眼他哥。

「呵,我昨天打電話回去給媽,她說珠玄去山上社團活動了。」

「不會大家都知道吧?那我也不要跟你一起吃飯,剛剛在會議上這麼不給我面子,現在我不想要見到你。」

 碰一聲,鄭容和甩上門,獨留他哥站在門外。

「欸,大少爺脾氣很足,會議資料準備這麼不全,難不成還要我稱讚你唷,這小子!」

他哥碎念幾句,吃飯去了,不跟這乳臭未乾的小子計較。

鄭容和一點胃口都沒有,剛剛他在會議上發呆了,還弄錯資料,被他哥刮得一鬍子乾淨啊,所以他老大心情不好,也沒有胃口。

更慘的就是,徐珠玄現在人在山上,通訊不良無法聯絡。

他悶著氣戳著桌上他放的徐珠玄的照片。

戳著戳著,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覺得自己好傻,但心情也好一點了。

人閒的時候就會胡思亂想,所以他就開始胡思亂想了。

天知道,全世界的人都擔心他始亂終棄,怎麼都不擔心是徐珠玄不要他?

或許去了山上,就剛好遇到一個真得很會認青蛙叫的男生,這麼有才華,應該很值得託付終身吧?

但會認青蛙叫跟很會滑雪,不是一樣的嗎?!

這能幹嘛?!

鄭容和下巴抵著桌子,想著自己身上可以拿出來賺錢當飯吃的才華。

他最有自信就是很會玩撲克牌出老千,所以要去賭場發牌?!

至於從小就學的滑雪,應該可以去當教練,但很怕自己沒有耐心教笨蛋。

哈哈哈,富三代不是應該穿著很帥,開著跑車,每天出入聲色場所,隨便亂花錢嗎?!

他念高中的時候,班上很多同學都是這樣,

來了美國,千金小姐也說:「我現在就是努力跑趴,到時候到了我爸媽就會決定我的婚事,婚後不就生小孩,跟小心外頭的狐狸精嗎?!」

「這什麼跟什麼啊?!」他家掌權的是他爺爺跟他媽媽,他爸爸可是每天很悠閒地只要畫畫跟開展就好囉,

或許他就是像他爸爸有著藝術家的個性,但沒有藝術家的天分。

腦中又回放那天她和春姨的對話, 

春姨除了擔心他們可能撕破臉來結束這段關係外,

還說了

「少爺總要有一技之長讓我安心吧。」

「坐吃山空,請恕我這麼說話。」

教禮儀的老師說話果然都很犀利,春姨這樣說的時候,他還真得無法反駁。

只能憑著一身傲氣,板起身子說自己一定可以讓春姨信服。 

現在,真得只能咬著牙撐下去了。

 

鄭容和大哥見他今天精神如此不振,特准他可以先下班,不用陪他整理資料。

「看吧,我還是疼你的吧,我的小老弟。」

 鄭容和沒好氣地看他,沒有心思應話。

「你快回家吧。」鄭大哥拿各公文閱讀著,不看他擺擺手要他快走。

「怎麼,今天很反常一直要我回家?!」

他大哥這樣讓他疑心四起。

「讓你早下班你還嫌,不然就加班到凌晨好囉?是要現在就回家?還是加班到明天?」

他大哥凶神惡煞地,顯然是好心沒好報讓他很怒。

鄭容和立刻識相地道了再見,離開辦公室。

 

 

回到家,管家立刻上前問他需要現在準備晚餐嗎?!

他呆滯地點點頭。

「準備一份嗎?」 

鄭容和對這問題微微皺了眉,然後點點頭,就往上進房去了。

他好像聽到家僕們在背後議論紛紛什麼,但他太累沒有心思管這。

打開房門也沒有開燈,

丟下包,扯開領帶,重重沉進沙發裡,翻出手機,等著。

啊,這時候不是應該要下山了嗎?

不是說下山會第一時間通知他嗎?

喔,還是還沒有下山呢?!

鄭容和呆望著手機,腦子胡思亂想著。

霍地他站起來,扯了扯頭髮,開了房間的燈。

他轉身拿了衣服去盥洗,回到房間才發現他的床上好像躺個人。

他頓時一肚子火,停下擦頭髮的手勢,大步流星走過去扯開棉被,

嗯,抱著兔子玩偶睡得很安穩的人,不是應該在認完青蛙叫下山的途中嗎?!

怎麼會出現在這邊?!

鄭容和伸出手指,輕輕地戳了戳床上的人兒的臉頰。

「徐珠玄?徐珠玄?玄~~玄~~」

戳了幾下後,他不管她是否剛下飛機,剛到家裡,還是剛躺下,他執意要弄醒她。

「徐珠玄!!」

又戳又揉又推又搖,用力抽走她懷裡的絨毛兔子,徐珠玄終於勉強睜開眼睛。

「嗯~~」徐珠玄意識慢慢回籠,看清眼前的人是鄭容和。

她懶懶伸出手要鄭容和抱她起身。

「怎麼可以來?」鄭容和不敢相信春姨竟然願意讓徐珠玄來這一趟。

「是當家......」徐珠玄把兔子玩偶抓回懷裡。

「你把這個放床邊,呵~~」徐珠玄有點不敢相信,又有點欣慰,覺得心裡甜甜的。

「不知道放那邊,所以就放枕頭旁邊了。」鄭容和坐上床,擠到徐珠玄身邊。

「你還記得嗎?這是你小時候給我的,你說跟我很像。」

「真得嗎?!那時候給的那個嗎?!」鄭容和張大了嘴,有點不敢置信。

「嗯,是三歲吧?你來跟師父學書法,然後要走的時候給我的,説下次一起玩吧。」

「我就把它放在床邊,每天都抱著它睡覺。」

「你看我保存的很好吧!」 

 徐珠玄得意的呢。

「真的保存的很好,看起來一點都不像舊的。」鄭容和拿過來仔仔細細看著,看起來不像有快要20年的歲月痕跡。

「因為,有專人保養啊!」而且鄭容和送的不是那種便宜貨,好好保養當傳家寶也可以。

「那你給我的時候,我沒有認出來,你沒有失望吧?」鄭容和把玩偶塞回她懷裡,有點擔心讓她難過。

「還好,我也是覺得你應該不記得了。」

徐珠玄開始玩著那布偶。

剛本來沒有睡的意思的,

但因為等得有點無聊,所以想説可以學一下肥皂劇找一下床鋪上面有沒有不屬於鄭容和的頭髮,

但無奈這房間每天都有人收拾,

所以也沒有甚麼蛛絲馬跡可以偵查。

唉,徐珠玄就無趣地坐在床上,然後不管自己身上還穿著外出服就躺在他床上亂滾一通。

她抓過被子蓋在自己身上,可能是床鋪上他的味道,讓她漸漸地就睡著了,好像回到他們來到美國的第一年。

只是現在住在不同區了。

「你可以來多久?」鄭容和轉頭忘掉愧疚,關心這個重要的問題。

「半個月......回程機票已經買好了。」徐珠玄覺得有點抱歉。

「呵,我現在好怕春姨喔,她願意讓你來,我就很感激了。」

鄭容和伸手抱住徐珠玄,嗯,他想起他哥......

「我哥知道你要來?!」

「嗯,是大少爺派人來機場接我的。」

徐珠玄點點頭。

「你有感到驚喜嗎?!」

鄭容和表現的好像太平靜了,一點都不激動。

「當然,贏過青蛙,我真得很開心!」還有順便消滅了很會認青蛙叫的假想敵後選人,只是鄭容和不會説。

「餓了嗎?!」然後他想到管家只有準備一份晚餐,急急下樓要他們再準備一份。

管家含笑說:「徐小姐,醒了嗎?」

「什麼時候到的?」 

「下午的時候。」

鄭容和點點頭,轉身上樓。

他邊走邊想,這樣應該是睡夠了,事實上,徐珠玄才剛躺下兩個小時,就被這位老大吵醒了。 

果然,他推開房門,就看到徐珠玄靠著床頭半躺地睡著了。

鄭容和將她喬好睡眠位置,讓她躺好蓋好被子,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吧,自己轉身下樓吃飯了。

徐珠玄就這樣髒兮兮地沒有洗澡的渡過來到美國的第一天。

早上醒來的時候,鄭容和已經去上班了。

她模糊地回想好像鄭容和有跟她說甚麼,然後她有應好,但是內容是什麼?!

徐珠玄整理自己的行李時,拼命回想。

拿了換洗衣物去洗澡時還在想,

吃著管家準備的早餐時也在想,

最後她回到鄭容和的房間,坐在他的書桌前一臉呆滯。

她只記得鄭容和搖了搖她,然後喊她,開口說話,她回答嗯,

但是為什麼,鄭容和開口說話這段是靜音?!

嗚嗚嗚,徐珠玄想要抱頭痛哭了。

再掙扎十分鐘,她硬著頭皮打電話給他。

無人接聽。

呼,她喘了一口氣,正想要拿本書打發時間,電話響了!

她嚇了一跳,趕緊按下接聽鍵。

「怎麼?你要來了嗎?!」 

是鄭容和,但開頭這句話是...... 

徐珠玄愣了愣,問要去哪?!

「哈,徐珠玄你現在是......還沒有睡醒嗎?!」

「醒了,吃過早餐了......」 

「嗯?!」鄭容和語音勾的長長的。

「然後我在想......」

「嗯。」

「你好像......」

「.......」

「有跟我說什麼,在我還沒醒的時候......」

「所以,你根本就沒有聽清楚?!」

聽到鄭容和這樣説,徐珠玄感到超級不好意思。

「中午,來我公司,你點頭說好的。」

鄭容和說的聲音挺起來超冷的。

「那時候我沒有......好,我知道囉,我馬上去準備!」

徐珠玄本想要辯解什麼的,但她突然意識到鄭容和現在應該心情欠佳了,還是廢話少説馬上移動。

另一頭的鄭容和,掛上電話後,表情看起來不太明朗。

「怎樣?你的小兔子説不來了?!」

發問的人是他大哥,交代事情到一半,他的特助竟然說要接聽私人電話?!

唉,他嘆氣,這年頭上司很不好當。 

「還有要交代什麼嗎?」鄭容和不耐了。

他要馬上回他的辦公室等人來!

「還有,算了,就先這樣吧,你給我交出進度來啊,不然馬上讓徐珠玄回去!」

他大哥隨手拿起桌上的文件,朝他手臂招呼過去。

「哥,我知道我會來美國是你提議的。」

鄭容和突然開口說這件事。

「什麼提議?什麼來美國?!」

他大哥摸不著頭緒。

「當初來美國不是你跟媽說的嗎?!」

「在電話裡面這樣說:

『容和那小子怎樣?!』

『沒怎樣,今天去給老師的車子放沙了。』

『哈哈,給他來美國當窮光蛋吧!』

 是不是?!」

 他大哥感到驚訝,鄭容和怎麼會知道?!

「我有心,也是可以知道一些的。」

鄭容和用勝利者的表情說這句話。

「不覺得成效十足卓越嗎?!」

換來的是鄭容和的一記白眼。

回到自己辦公室,鄭容和一邊處理交辦事項,一邊盯著辦公室門。

要是中午沒有給他出現,鄭容和應該會立刻飆回家。

徐珠玄還是有些眼力的。

來不及自己準備午餐,只好先請廚房的玉姨幫她。

匆忙自整理到一半的行李,隨便翻出上衣長褲,換裝出門,帶著玉姨準備的午餐。

坐上大少爺指派給她的座車,到了鄭氏公司。

呼~~第一次來公司,徐珠玄有點茫然。

站在櫃台,對著櫃台小姐說自己要找鄭容和。

櫃台小姐轉了電話,然後對她說稍等。

鄭容和來到大廳看到的就是這樣:徐珠玄拎著便當盒乖順地站在櫃台旁,看起來有點像個傻子。

「你以後不用等了,就直接上來吧。」

鄭容和拉著她進電梯後這樣說。

「以後是,我在這裡的每天都要來嗎?」

「怎樣?!不願意嗎?!」

 鄭容和歪頭看她。

「當然沒有,我很樂意的,呵。」

 徐珠玄急忙搖頭,然後衝著他笑的燦爛。

「徐珠玄,你現在都會光明正大敷衍我了!」

 鄭容和瞪著她看。

「我沒有!」徐珠玄伸出食指抗議。

「呵!」鄭容和倒被她的認真逗笑了。

吃完午餐,徐珠玄就順理成章幫鄭容和整理文件。

鄭容和大哥轉過來看到此情此景,萬分感概。

「珠玄啊,我真心覺得對不起你。」

徐珠玄還沒有理解這句話的含意,鄭容和報告:「我今天這做完就要下班了。」

他大哥一聽就要發火,鄭容和趕緊補:「只有今天。」

他大哥深吸一口氣後,涼涼地丟下:「只有今天。」關門離去。

「你不會每天都這樣吧?!」

「當然不是,今天有事所以要早點下班,快快快。」

 

去見了梅嬸。

梅嬸一見兩人,就萬分激動。

「呵,怎麼想到要來?!珠玄也回來了?!這樣容和就不會孤單了。」

當初來搬家當的時候,梅嬸沒有看到珠玄時,就問了。

那時,鄭容和有些黯然地說徐珠玄要留在韓國。

梅嬸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拍拍他的肩膀。

「沒有,梅嬸,只是過來看看。」徐珠玄有些歉意地解釋著。

梅嬸了然地抱了抱珠玄,然後留他們一起吃晚飯。

吃完後,兩個人牽著手,在這個生活一年的城市,隨意走著。

他們常去的超市,以前打過工的賣場,初次接吻的廣場,吵架的街道,讓他們等很久的公車站,徐珠玄主動抱著鄭容和的地鐵站。

「還好你已經不住這區了。」徐珠玄轉頭對著鄭容和,講得很認真。

「對啊,我還沒有那麼堅強可以繼續住在這邊。」

分開後,才發現,過往那些覺得最糟的,竟生命中最美好的,感概地只能唏噓。

他們停在街頭,萬家燈火在他們身後斑斕。

徐珠玄仰頭,輕輕吻了鄭容和。

她知道,鄭容和比她所想的還更勇敢。

 

 

------ 可以結局了(吧),擔心自己說了大話卻做不到 TT -----

 

 

徐珠玄待在美國的鄭容和身邊的行程就是:

他要去上班時,幫他整理領帶。

午餐時,要準時提著愛心便當出現,但通常愛心都很焦糊,料理也屢出創意新招,鄭容和只能笑笑承受。

下班時,到處閒晃,

加班時,當然要隨伺在旁,

周休時,能去多遠就去多遠。

鄭容和念念不忘迪士尼樂園,但時間真的沒有那麼多,他的大哥一看鄭容和想要請假的賊眼,話都還沒有出口,就馬上說免談。

他立刻擺臉給他哥看。

徐珠玄只能陪笑。

最後鄭容和拿他大哥的卡刷了一間高價位的渡假飯店渡過周末。

 

「游泳池!」徐珠玄一進飯店就指著自個房間外的泳池大喊。

「哇,但你會換氣了嗎?!」鄭容和笑了起來。

「欸,總有一天我會的!」徐珠玄小兔子挺著自信踱去陽台。

鄭容和不置可否地輕笑。

在渡假飯店瞎玩了一整天,徐珠玄一進房門就立刻躺平在大床上。

「啊,很髒,徐珠玄起來!」

「不要,我要睡了。」

 徐珠玄變本加厲掀開被子滾進去。

鄭容和一個箭步上前,把徐珠玄從被子裡面拖出來。

「要不要去洗澡?」

「嗯~~~~不要,不能讓我睡了嗎?」

「你要自己洗?還是要我幫你洗?」

徐珠玄還沒有回答,鄭容和已經開始動手解開她的內衣扣子,徐珠玄驚慌地推開鄭容和,火速跑進去浴室。

十秒後,徐珠玄拉開一條縫,小聲地説:「我還沒有拿衣服......」

鄭容和帥氣丟了一件浴袍給她。

「這個?!我的行李......」 

徐小兔纖纖玉手遙指她的小包包。

「穿還是不穿,都可以,我不介意。」

鄭容和笑得燦爛,實在是欠打的可以。

徐珠玄只能摸摸鼻子穿它,了剩餘無。

 

折騰一番,兩個人都洗漱完畢,叫了room service,吃得很撐。

徐珠玄癱坐在地毯上,身體靠著床邊:「終於可以睡了!」

鄭容和擠到徐珠玄身邊,無意識地玩著徐珠玄的長髮,軟軟得很好摸。

「徐珠玄~~~~」

聽到鄭容和喊她,她抬眼看他。

鄭容和側頭就是一個深吻,嚐到徐珠玄嘴裡還有剛喝下去的紅酒甜甜的味道。

徐珠玄意志渙散,被動地被摟著,溫吞地回應著鄭容和。

「嗚~~」鄭容和哼著鼻音,模糊地說著:「想要......」

徐珠玄疑惑,想要開口問。

一個手勢,徐珠玄就跨坐在鄭容和的大腿上。

兩個人面對面望著,她突然明白了,臉不自覺躁紅起來。 

鄭先生鬆開浴袍的結,露出徐珠玄無暇白玉的肌膚。

溫熱的唇從被吻紅的唇,蜿蜒而下。

「關燈......」

被吻得暈呼呼的還是沒有忘記這要求。

順應民心,房裡立刻一片黑,只剩窗外的星光映照著。

 

 

 

------極限了------

 

 

 

 

幸福如天堂的半個月,一下子就到了底。

徐珠玄拉著行李,對鄭容和揮揮手,轉身上了車。

分開很多次,對於這個場面,他們兩個人是越來越會應付了。

徐珠玄一雙眼睛一直盯著車窗外的鄭容和,笑了笑。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鄭容和初聞徐珠玄這樣說時,笑得艱澀。 

「我就是想要隨時隨地都見面。」 

「忍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鄭容和給自己的精神標語。

徐珠玄被逗笑了。

「快進去吧,我走囉。」

徐珠玄揮揮小手要他先進屋去。

鄭容和點點頭,然後打開車門,把徐珠玄擠到另一邊去。

「我跟你一起去機場吧。」

想想還是捨不得放過這相處的一分一秒。

「有時候,拖拖拉拉會更走不開的。」

「徐珠玄,有時候,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理智?!」 

總得一個人發瘋,一個人拉繩。

他在異國的天空,送他的愛人回鄉。

「徐珠玄,你走了我要怎麼辦?!以後早上就要自己打領帶,中午要吃公司不怎麼樣的便當,晚上要自己抱著棉被睡了......」

「徐珠玄,你這樣對嗎?!」

鄭容和一説一唱的把這苦情角色扮的活靈活現。

最近,徐珠玄她總有個錯覺,好像她是男生,鄭容和是女生了。

只好哄哄他。

「等過年的時候,我們就可以見面囉,我放寒假的時候,也可以過來美國找你的,別醬?」 

「你說的都不準。」

 鄭容和把頭埋在徐珠玄的肩頭,毛茸茸地左右騷動著。

徐珠玄疼惜又無奈,抬起他的臉,安慰性地對他笑笑,捏捏他有些圓潤的臉頰。

啊,時光在想像裡總是飛快,可惜你和我過的是日子。

 

 

 

----- 說好的結局呢 TT ------

 

 

「所以,你訂婚了?!」

「嗯嗯。」

他神情鎮定地點點頭,然後右手蠻不在乎地扮著飯。

「欸,怎麼可能,徐珠玄點頭說好了嗎?!」

對面正咬著冰棒的千金小姐,壓根就不相信。

「就今年回家的時後,我哥舉行了婚禮,我就順邊訂婚了,和徐珠玄。」

他還是忍不住地竊笑了起來,亮了亮自己左手無名指的訂婚戒。

「甚麼訂婚了?」

千金小姐食指指了指,正對著自己的戒指傻笑的男人。

「鄭容和你訂婚了?!」

後來的胖子放在餐盤,不可思議地看著鄭容和。

「嗯,我訂婚了,和徐珠玄!」

胖子受到打擊,有些不能反應。

「所以,你、死、心、吧!」 

「你,你,你,除非你們結婚,不然我是不會相信的!」

「你就給我包大包一點來參加,我和徐珠玄的婚禮吧!」

 「哈,訂婚而已,啥時結婚都沒有下落,神氣個屁啊你。」

千金小姐真的是忍不住要吐槽他。

「我畢業回去就結婚。」

「等你真的結婚再發帖子給我,不然我現在都不相信!」

 胖子氣死了,他是沒有那麼喜歡徐珠玄,可是鄭容和這種囂張的態度,就是讓他嚥不下這口氣。

 

 

徐珠玄看著他們的訂婚戒,吐了一口氣。

「唉~~」

嘆氣幹麻?!

可是就是想要嘆氣,不是只是幫忙準備鄭家大少爺的婚禮嗎?

選著伴娘的小禮服時,鄭容和看著她挑選著一件又一件,突然靈感來了,要她也順便試婚紗。

「不如,我們先訂婚吧!」

徐珠玄穿著婚紗站在試衣鏡前時,鄭容和滿心期待地說。

徐珠玄想了想,她單方面說好也沒有用,也得要春姨同意才行。

隔天,順完流程的聚餐,鄭容和很認真地提了這件事,徐珠玄手拿著筷子,夾得那塊肉差點掉到桌上。

春姨說如果珠玄願意訂婚,你們就訂婚吧。

哈,這和徐珠玄想得不一樣!

鄭爺爺大笑地說:「那大孫子的婚禮和小孫子的文定就一起辦吧!」

欸,辦完婚禮,鄭容和隨大哥新婚夫婦回去美國,徐珠玄無名指上多了一枚戒指。

「嘆什麼氣?」

 李宗泫剛要回房,看到徐珠玄一個人在前廊發呆。

「訂婚,會不會太早了?」

徐珠玄莫名猶豫起來。

「只是訂婚,又沒有說訂婚後三個月就要結婚了。」

李宗泫不懂徐珠玄怎麼突然杞人憂天起來。

「呵,少爺說等他畢業就想要結婚了。」

「啊?!」

李宗泫瞠舌,鄭容和還是真是速戰速決的急驚風性格。

「那時候,我都還沒有畢業呢,結婚後不就沒有個人時間了嗎?我答應院長去幫忙她的基金會的。」

 徐珠玄有些喪氣。

「我想想,你和少爺這樣說,他一定說婚後你想要做什麼都可以?」

「為何師兄知道?」

「他還不好猜,哈!」

「所以我們冷戰了,你說怎麼辦?」

徐珠玄亮了亮手上的手機,顯示他們剛非常不愉快地結束了越洋電話。

「啊,你是直接跟他說『我想要差不多三十歲在結婚嗎』你是這樣的,對吧?」

「師兄,你偷聽我們講電話?!」

「拜託,誰要?!你們這點溝通技巧我還不知道,快去睡,明天你在打電話換個說法和他溝通。」

徐珠玄一張苦瓜臉看著李宗泫。

「哪睡得著?!剛掛電話的時候,聲音聽起來冷冷的。」 

「要我打電話的意思嗎?」

「師兄,幫我吧。TTTTTTTTTTTTTT」

徐珠玄懸著一顆心,聽他們兩個人通電話。

但鄭容和顯然沒有很想要溝通,李宗泫只好說徐珠玄坐立不安,沒有辦法睡了。

電話就這麼又到了徐珠玄手上。

「嗯?」

徐珠玄還沒有遇過鄭容和這麼冷漠,一時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在想怎樣安撫我嗎?」

「我沒有不想要結婚的。」

「嗯?」

「只是預想的時間,不在你說得那時候。」

「是三十歲嗎?」

「這是現在的想法,或許過些時候會改變的。」

「改變成怎樣?」

「可能會提早,也說不定。」

「徐珠玄.....」

「嗯?」

「怎麼你說兩句話,我就相信了.....」

「我實話實說的。」

「好吧,再過三個月,我就可以回去韓國了,至少可以每天都看到你了。」

徐珠玄呵呵笑,她是多希望鄭容和不要再離她時差十二小時。

 

 

回到韓國,隔天立刻提著公事包去上工。

「處理事務基本和你在你哥的公司大同小異,不過為了趕快上手,派了一位人手幫你。」

「不能先放我十天半個月的假嗎?媽,我剛回國,還有時差。」

「你最會胡說,你這種怠惰的性格我還不了解。」

鄭媽媽白了她一眼,帶他看過公司各樓層,回到他的辦公室,幫他的人已經在門口候著。

修長的身型,清瘦的身子,有著一張稚氣的臉。

「你好,我是姜敏赫,是協理從今天開始的秘書。」

 

 

 

------ 我突然想要XDD ------

 

楊乃文 - 應該

 @  RockRecordsTaip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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