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種要怎麼說的孤獨呢?
雖然很期待自己一個人過的日子,真的只有自己一個人待在屋子裡時,竟然會覺得孤獨。
「我應該要覺得興奮的。」她鼓舞自己,企圖忘掉那份孤寂。
馬上裝好音響,轉大音量,想要藉由音樂來轉換心情,卻發現自己帶來的專輯淹沒一片紙箱裡,
她望了一下,馬上放棄,先聽電台吧。
等休假日,在好好整理一番吧。
只要一直堅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對了。
這是她的生活方針。
「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多想想我們的未來嗎?」
當時他說完這句話,她腦中只有一片空白。
「什麼未來?我們的?」
她的人生規劃裡,似乎都一直只考慮她自己。
她說了抱歉,他輕輕的搖頭,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回答,微微笑著,推門轉身離去。
她沒有感到遺憾,雖然有一瞬間恍神。
再次遇到,他們都有了新生活。
「你有感到後悔嗎?」
「謝謝你陪我走過的那段路,我很感謝,只有感謝,謝謝。」
「你真的讓人感到生氣。」
她不能猜測她說這句話背後真正的意義,他們也只能是陌生人,點頭之交。
從此擦肩而過,形同陌路。
朋友都說她太狠心了。
只是她和他要的不同而已,何來狠心之說。
就說她自私吧。
「搬去那,過得如何呢?一個人待在三樓透天厝的感想?」
某日接到自己大哥的來電,詢問的口氣有幾分揶揄。
「很好,我喜歡舊房子,樓梯有點窄,隔間很詭異,二樓水壓不夠,但無仿,我可以去一樓洗澡。」
「聽起來非常怡然自得。」
「有空可以來看看,不過不要最近,我還在整理。」
「好,一年後在去看。那個.......」
「嗯?」
「你知道德罡......?」
「我們沒有連絡了。」她回答的很乾脆。
「喔,沒有什麼啦,他要結婚了,寄帖子來給我。」
好吧,他是她大哥的同班同學。
「嗯。」只有一聲鼻音。
「我說小妹你真的,意點都不後悔,想要這輩子就一個人過了嗎?」
「哥,我還沒有結婚的打算,不能這樣就要去結婚的。」
喔,這是私事,不需要和誰交代吧?
最後他大哥掛上電話時,對她還是頗不諒解。
深感無奈。
獨自回到自己的家,無任何擺設家具的一樓,只有尾端的浴室她有使用。
二樓,她的一間房,和儲藏間,以及陽台,還有要進入她房間時的一大片空地,現在堆滿她的紙箱,封著她想要想起也想不起的衣服專輯書籍文具雜物。
三樓她上去過一次,她不知道要怎樣形容,從二樓的樓梯踏上三樓,照例是一大片空地,他現在想想應該是共同起居室,在一般家庭就會是客廳。
接著是一間連著一間的房間,要到第二間房間要通過第一間房間,不斷打開門都是一個房間,卻沒有獨立的通道,住第一間的傢伙根本就是籤王。
詭異的三樓,和百思不得其解的設計。
回到自己的房間,她轉開電台。
到現在還沒有拆到裝著CD那箱紙箱,只好懶惰地祈望電台可以放來一首她喜歡的歌,只要一首就好。
她習慣早起,現在這季節,早晨氣溫都很低。
出門前她隨便從那未整理的紙箱堆中,找出一個紙盒,翻開是雙低跟的跟鞋,她立刻套上。
按開鐵門,它緩慢往上捲伴著巨大聲響,每次都讓她有浮誇大人物出現的滑稽感。
她是個多想要低調的人啊,偏偏這棟老房子的鐵捲門這麼不甘寂寞,每次進出都要大呼小叫的。
彎身快速走出鐵門,她呼了一口氣,整理了領口,瞧見鐵門已經降下差不多,她舉步往另一頭踱步而去。
走在石磚路上,她才發現這雙鞋子甚麼時候變得有些過大啦,每次抬腳都掉下,她只能假裝優雅,用腳趾頭緊緊抓著鞋面。
一段不遠的路已經讓她備感吃力,她決定返程回家吧,下次在選一雙好一點的鞋子出來。
徐徐往屋子的方向走著,卻聽到有聲貓叫,很細微的,但因這早晨是如此安靜,所以她相信自己是不會聽錯的。
在樹叢裡細細找著,果然有隻全黑的貓警備地瞪著她。
「迷路了嗎?」
看牠全身毛被整理的很好,脖子圍著一條紅色項圈,她不禁笑了出來,想必牠主人很騷包的吧。
蹲下來和牠對望,抬起手到牠鼻頭,那隻黑貓稍稍遲移後,小心翼翼地聞起來,然後親暱地走到她身邊撒嬌著。
「家貓阿。」這麼快就和人親近了。
「主人呢?」她翻著牠的脖子上吊牌,拿出手機掃著上面的QR碼。
「等等,等我一下就好囉。」手機上面立刻出現主人的連絡電話。
打完連絡電話後,她和牠,路易士,剛剛掃了QR碼所以知道了牠的名字。
「你主人馬上就會來囉,乖乖等一下喔。」
她呵呵笑起來,之前也很想要養貓,不過家裡面的人對於養寵物沒有興趣,只能作罷。
現在自己住也很想要養,又擔心自己沒有足夠的時間和耐心。
如果可以玩玩別人的貓,也是挺不錯的。
聽那主人的聲音應該是位很好相處的小姐,不知道是不是這附近的住戶?如果可以成為朋友,有空時帶路易士和她玩玩該有多好。
「你也喜歡我吧?以後我們一起玩,好嗎?」
她伸手摸著整隻攤平在她腳邊,被伺候地相當滿意的路易士,嘴裡已經發聲呼嚕呼嚕的滿足聲。
「路易士!」
一道喊聲,讓一人一貓全抬頭看,怎麼會是個男人?!
「那是我姊姊,最近路易士都是我在照顧的,她出差不方便帶牠出遠門。」
原來是這樣。
「你害我被你媽媽罵慘了,誰准你自己偷偷跑出來的?!」
他有些用力地揉著路易士的脖子,路易士似乎知錯也沒有反抗,任男人對牠施暴。
「謝謝妳喔,在接到電話前我還沒有發現路易士已經逃出家門了......」
他轉頭才發現那位女孩子落後自己幾步,他停下腳步等她。
「妳腳不舒服嗎?」
這句善意的問話讓她一臉尷尬。
「是有點......」鞋子不合腳,但她說不出口。
「不介意的話,妳可以扶我的手臂。」他單手抱著路易士,伸出另一支手臂在她眼前。
她猶豫了會,輕聲道了謝,輕輕抓著他的手臂。
看起來不是很壯的男生,手臂卻給人很可靠的感覺。
路易士的主人姓鄭,那她弟弟也是姓鄭吧?
她回家後卻滿腦子在懷疑這件事。
是吧!是吧?
總不可能姓路吧?!
隨後她對自己的異想天開拍手大笑。
一定是自己獨居搞得自己精神錯亂,彷彿外星人似的。
過幾天,她經過石磚路要到家前,在那天那路口遇到路易士和牠的暫時代理主人。
她突然有點緊張,順了一下呼吸,慢慢走過去。
「嗨!」那男生瞧見她走近馬上打了招呼。
「你帶路易士來這邊散步嗎?」
她記得這邊其實離他住的地方有點遠。
「剛好有事過來這裡。」
「喔......」有些詞窮,趕快把注意力放在路易士身上。
「還記得我嗎?上次讓你回家的那位姐姐喔。」說完她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要笑出來了。
倒是那男生真的笑了出來,露出的虎牙讓他看起來有點稚氣。
好的,人家真的姓鄭,又讓她感到自己真的很會胡思亂想。
「掰掰。」
「陪你走回去吧,現在有點晚了。路易士說,送女士回家是一種禮貌。」
「謝謝,我們路易士真的是位紳士喔。」她笑著摸摸路易士的頭。
她現在知道,晚上六點多,已經算是有點晚的時候了。
之後,不管怎樣相遇都算是偶遇了。
「我姊這幾天要回來了,以後可能會比較難看到路易士了。」
「啊。」她有些錯愕。
她知道自己不是因為很難看到路易士了,而是少了路易士,他們還會有機會見面嗎?
不自覺她一直看著他往前行的側臉。
這天,走近家門口時,發現有人站在那。
她心理有期待,不自覺腳步加快。
「啊,你怎麼會來?」
「嗯......來和你說些話。」
「哦,你婚禮過了嗎?」
「什麼婚禮?」
「結婚,我不知道日子。」
「誰結婚?我嗎?」
「不是嗎?我大哥和我說的。」
他發出一聲輕笑,不置可否地搖搖頭。
「沒有,他想要激妳吧。」
看來是沒有激成,他們之間,她總是很淡定,就算很久沒有連絡她也從不著急,她說這是信任。
現在他才覺得這是問題。
這下,她低頭無語,兩人之間有著尷尬。
「我是來說,我想要出國進修了。」
「什麼時候?」
「今年,等考完試,確定後就會出發了。」
「現在就來說的意思是事在必得?」
「是告訴自己別再回頭了。」
他一雙眼睛深深注視著她,她下意識想要逃避,一低頭發現一直黑貓輕巧優雅走近她腳邊。
「路易士!」她蹲下將牠抱起。
「妳的貓?」老實說他有點怕貓。
「不是的,是......一位朋友的。」她不知道怎樣解釋她和路易士主人的交情,欲言又止的態度讓人更有想像空間。
「怎麼貓會自己一個人來這邊?」他微微拉開一些距離。
「對耶,你主人呢?」
她四處張望,卻沒有看到人。
「你自己跑出來的嗎?!」
她匆匆結束掉和他的對談,撥電話給路易士的代理主人。
無人接聽。
「在幹麻,怎麼會沒有接電話?」
一人一貓對望著,她想要從路易士那雙大眼睛裡看出什麼端倪。
「啊,你的眼睛和你主人一樣大,不過他的眼睛比較像大型犬,你不覺得嗎?」
她決定抱著路易士往回走,或許可以在路上遇到他出門尋找路易士。
「嗨!」
她剛轉過轉角,就看到打了電話卻不接的主人公,站在那。
「站在這做什麼?」嚇了她一跳。
他只笑不回答。
「又讓路易士亂跑!」她用下巴指了指自己懷中的小傢伙。
他還是笑著。
「有什麼好笑的?」看起來也太詭異了。
他伸手將路易士抱回自己懷裡。
「看你和朋友說話,不好意思打擾。」
傻住,那獨留路易士一隻貓在她腳邊轉是什麼意思?
不應該連人帶貓都一起離開的嗎?
還說什麼不好意思打擾?
她抬眼給了他一記白眼,卻見他瞧著她看別有深意的眼神。
她突然有所悟地立刻低下頭。
是要打擾她沒有錯。
這想法令她耳根發熱起來。
「會想路易士吧?」
她點點頭。
「只想路易士?」
還沒有話裡有什麼含意。
「真的只想路易士?」
終於感到有異,她稍微抬頭瞧他。
「真、的?!」他忍不住特別加重口氣。
忍不住笑了起來,耳尖有點熱。
「你看看,人家美女姊姊只想你耶,那幫你清貓沙倒飼料的我算什麼?」
「你做什麼......」
她看他一臉委屈半舉起路易士控訴著,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他轉頭望著她,癟著嘴十萬分埋怨。
一雙大眼無辜地直直勾著她,正傳達著他內心有多受傷似的。
她忍不住伸手輕輕拍拍他的後腦:「當然也會順便想你的,沒有你我也見不到路易士。」
「順便嗎?」
「當然,你要感到榮幸的。」
她說的自得意滿。
不管是出門,或要回家的途中,總是會遇到路易士和抱著牠的男人。
她帶點小小的好奇心,和他交談起來,漸漸地,變成一種習慣。
如果出門的那段路沒有遇到,就會想著回家時就可以見到。
那出門和回家都沒有遇到呢?她為自己找了藉口,去了附近晃了晃。
是種很開心的制約,一種像是電影般的幸福。
卻在連續幾天裡,不管怎樣都不能遇到,那種若有所失的失落感,像是遠方飄落的羽毛,輕輕壓在她的胸口。
原來她不是對什麼都不在乎。
握著自家鐵捲門的搖控器,她在按下和不按下間掙扎。
天人交戰後,腳尖一轉,她慢慢散步到後方的公園,在裡頭靜靜地逛了一圈又一圈,
最後,帶著一身涼意回家。
身體上的寒意比不上心裡的孤寂。
「晚安,路易士最近睡不太好。」
陌生的電話號碼,傳來令她不自覺微笑的訊息。
「因為太懶,都沒有出來運動,是不是?」
「是因為......路易士已經結束假期,回家了。」
「太想念這渡假時光了嗎?」
「非常想念,所以想要拜託我可不可幫牠重遊故地,尤其是牠最愛的那段路。」
「哪段路?」
「讓牠不管怎樣亂走都可以回家的那段路。」
「只有懷念路?」
她看不到自己按下這訊息時,眉頭略緊。
「路上的一樹一葉,還有一個人.......為了快點解決失眠的問題,明天可以見到嗎?」
她有點緊張,無法待在同個地方,必須要一直繞著圍著公園的運動步道移動著。
強迫自己腦中想著路易士,還有其他有關她和路易士一起作過的事情。
可是畫面中總是會出現一件黑色大衣的衣角,一出現後,鏡頭就會不受控制開始往上移。
啊,雖然不會有人注意她,她還是把運動外套的帽子套上,女孩子家總是要有點矜持的。
雙手插進外套手套,她低頭加快走路的速度。
不知走了多久,她終於發現身邊有人和她等速走著,她微偏頭,發現那衣角好熟悉。
「我還在想妳要走多久才會發現我。」
原來,他已經在她沒有查覺的時候,走到她身邊了。
「不如,就一直走下去吧。」
「我很喜歡胡思亂想的,妳這樣說,我會想歪唷。」
「想歪嗎?」她停頓了一下,「也是可以的。」
冬日暖陽,第一次覺得西斜的夕陽,照在人身上還能這樣暖烘烘的。
他們停下來,看著對方,她很喜歡他笑起來露出來的虎牙。
將手從外套伸出,輕輕地碰了他的大手,隨即被他緊緊握住。
「把我把握住了,妳何時想要見路易士,都沒有問題。」
她突然有個荒謬的想法,媒人金應該要捲一綑綁在路易士脖子上了。
她嚇了一跳,她以為自己是不想要結婚的。
她低嘆了一聲後輕輕地笑,想起最後一次見到德罡那次
「妳不是不想要結婚,是不想要和我結婚。」
當局者迷,旁觀者早就看清楚了。
「想什麼?」
「沒有,我發現我也是很有商業頭腦的。」
她晃著他們緊牽對方的那雙手,邁開步伐往前走。
朝著太陽緩緩落下的方向走去,步道上是他們被拉長的身影。
----- 開頭寫了一天,結尾要花兩周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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